第一章
谢无咎站起身,十九盏灯自动飞入袖中。昆仑墟的雪落在他肩头,却在触及水晶的瞬间化作蝴蝶飞走——这是百年来他与她之间独特的感应。
他轻抚水晶,低声道:晚舟,这一次,我不会再以仙君的身份俯视你,而是以凡人之躯,站在你身侧。
时空裂隙中,林晚舟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正对着青铜镜蹙眉,镜面上突然浮现的纹路让她心悸。
谢无咎看见她指尖抚过镜面的动作,与千年前醉月阁里那个抚琴的女子分毫不差,喉间突然涌起一股酸涩——原来有些习惯,真的会刻进灵魂。
镇北王府的夜,月白如霜。
林晚舟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忽然发现耳后有块淡色胎记,形状竟像一片羽毛。焦尾琴突然发出异响,她转身时,看见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站在月光里,眉心间的朱砂痣让她莫名心悸。
你是谁她下意识后退。
谢无咎摘下斗笠,左眼睑下的淡金小痣映入她眼底:我是你每一世都在等的人。他抬手轻挥,十九盏灯悬浮在空中,灯光映出她耳后逐渐清晰的凰火纹,林姑娘可曾梦见过,有个人陪你看遍雪落
林晚舟的心跳骤然加快,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乱葬岗的腐土、醉月阁的烛火、冰渊中的拥抱......这些从未经历过的场景,却比记忆更真实。
她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景行......是你吗
这声呼唤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百年桎梏。谢无咎袖中的水晶轰然碎裂,化作万千流萤钻入她眉心,十九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自己在他怀中消散,又在他眼中重生,每一世的相遇都是劫数,却又都是宿命的馈赠。
原来我们已经错过了十九次。她轻声说,指尖燃起淡金色的凰火,却不是灼烧,而是如春日暖阳般温柔,这一次,我不要再做被保护的人。
祭天大典当日,乌云蔽日。
林晚舟身着嫁衣,站在祭天台中央,腕间的赤色丝带被狂风扯得笔直,露出底下逐渐清晰的凰火纹。萧氏皇帝握着匕首逼近,他掌心的狼图腾与她的纹路产生共鸣,天墟残图在身后展开,如同张开的巨口。
你的血,将成为新朝的基石。皇帝的声音带着癫狂,匕首刺破她肌肤的瞬间,却见金色血液飞溅,在半空凝成火凤虚影。
真正的基石,是人心的光。林晚舟反手握住刀刃,凰火顺着皇帝的手臂蔓延,却在触及他胸口时骤然熄灭——那里藏着一枚琉璃心碎片,刻着景行二字。
谢无咎与此同时点燃十九盏灯,每盏灯都映出他们某一世的片段:第一世他剜心镇魔,第五世她为他挡下暗箭,第十三世他们在昆仑墟看雪......星纹剑划出的光弧与她的凰火缠绕,在空中织成十九道光带,每一道都系着他们共同的执念。
晚舟,你看。谢无咎的声音穿过战场,带着百年的温柔与沧桑,每一世我都在问自己,究竟是为了苍生还是为了你。直到现在才明白,你就是我的苍生。
林晚舟转身望向他,看见他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没有前世的仙气疏离,只有凡人的深情。凰火在她身后化作巨大的凤凰虚影,却在触及他的瞬间,化作万千光点,温柔地包裹住他。
天墟残图在光与火中崩解,化作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映着他们的记忆。萧氏皇帝在哀嚎中化作尘埃,而林晚舟与谢无咎相视而笑,任时光的洪流冲刷过十九世的悲欢。
下一世,我们做凡人吧。她靠在他肩头,听着远处传来的童谣,那是大昭故地的孩子们在唱《烬生谣》的新编,生儿育女,种一棵石榴树,看它每年春天开花。
谢无咎轻笑,指尖凝聚出一枚赤莲种子:不,这一世就可以。种子落入雪地,瞬间长成参天大树,枝头的花半红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