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殿悬挂的《百鸟朝凤图》金粉剥落,正中凤凰双目被烛火映得狰狞如泣血。
周显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腰间玉佩刻着蛮族狼图腾。沈烬垂眸抚琴,余光扫过在琉璃灯下周显所过之处靴底留下的痕迹,正泛着诡谲暗红的赤磷砂,心中冷笑——这赤磷砂是边关特有的矿物,混着西域香料的气息,三日前,她就用同样的粉末,让萧家铁骑在瘴气中自相残杀,那些刽子手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周显走到沈烬面前,捏住她的下颌,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和傲慢:听闻沈姑娘擅弹《凤求凰》,可本官偏要听《十面埋伏》。
他左眼睑因兴奋而忍不住抽搐,像条发现猎物的蝮蛇,贪婪地盯着沈烬。
沈烬颈侧绷紧如琴弦,但面上却浮起薄雾般的浅笑。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嗓音柔似春水:此曲杀伐气重,恐惊贵人……
妾身可奏新谱的《烬生谣》。
沈烬垂眸掩住眼底的恨意和怒火,腕骨处昨夜被萧玉瑶鞭打的淤痕随琴音轻颤,渗出细密血珠坠在琴身,竟将金丝楠木灼出焦痕,仿佛这琴也在为她的遭遇鸣不平。
这时,二楼传来一道冷冽的目光,谢无咎出现了。他常年以玄铁面具示人,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
沈烬袖中药粉已随《烬生谣》的变调洒入酒盏。
谢无咎掷出银箸的刹那,沈烬看见银箸破空时带起的星芒,这星芒让她想起了三日前在父亲瞳孔中熄灭的那种光。那时,铁链贯穿琵琶骨的父亲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天墟阵眼在皇陵,鲜血喷溅在萧家铁骑上,像十九朵绽开的曼陀罗。这一幕在沈烬的脑海中不断回放,她对萧家的仇恨愈发强烈。
青烟腾起的刹那,谢无咎的声音似昆仑雪水擦过刀刃:少宫音滞涩,沈姑娘心事太重。
沈烬抬首与他目光相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倏然轻笑:大人听的是曲,妾身弹的是命。
与谢无咎目光相撞的瞬间,沈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前世雷劫劈落的幻象在虹膜上投下火莲残影——昆仑墟巅的白衣仙君掌心托举赤红火莲,雷劫劈落的电光里,她作为献祭的凰族圣女,在业火中看清他面具下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凤凰胎记。
此刻现实与幻象重叠,谢无咎脸上那副遮去半张面容的寒铁的裂隙间隐约透出淡金纹路,与她耳后新生的凰火纹产生共鸣,震得妆奁上的翡翠步摇叮咚作响,仿佛有无数亡魂在玉饰里敲打丧钟,这奇异的现象让沈烬心中充满了疑惑,她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谢无咎与她的命运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周显的惨叫打断了沈烬的思绪。
马车内暴毙的尸身爬满蛛网状紫斑,死状恐怖。谢无咎碾碎从他怀中拾得的密信残片,朱砂混着
蛮族血祭
的字样渗入砖缝。沈烬知道,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但她没有丝毫退缩,复仇的信念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
沈烬在巷尾摘下易容面具,她耳后真正的金红烙印如涅槃凤羽般显现出来。
萧家心口的朱砂痣,便是钥匙……
母亲临终呓语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沈烬翻身跃上朱雀桥栏,染血的凤佩从指缝滑落深渊。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前世记忆如走马灯炸裂——白衣仙君的赤红火莲吞噬天光时,魔族少主梵野接住她残破的身躯,梵野玄衣袖口的金线如同游走的活物,每一次拂动都带起硫磺味的火星。魔族少主梵野腕间刺青正与她怀中阵图边缘的图腾严丝合缝,这一发现让沈烬心中一惊,她意识到,梵野也与这一切有着紧密的联系。
祁夜画了百年的人,居然是个棺材脸。
梵野的低笑震得她胸腔发麻。梵野指尖抚过她锁骨胎记,深渊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