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梅雨巷口的光与影

    2024年6月19日，上海入梅第七天。

    武康路的梧桐叶坠着雨珠，在路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林倩的帆布鞋碾过水洼，倒映出武康庭网红墙上的斑驳光影——那是她第三次把顾沉霜三个字描进试镜邀请函的边角，笔尖划破纸面，露出底下七年前的创可贴包装，边缘印着2017上海国际电影节的烫金logo。

    拐角处传来高跟鞋的踢踏声。李薇的香奈儿外套扫过青砖墙，眼尾扫过她磨破的鞋尖：新人就是新人，连试镜路线都查不对。话音未落，林倩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着撞向青石板路，剧本和创可贴散落一地，其中一张创可贴的胶痕，正巧覆盖在邀请函上顾沉霜三个字的笔画间。

    膝盖擦破了还顾着剧本

    纪梵希伞骨撑开的声响混着雨声，林倩抬头看见一双红底高跟鞋停在渗水的梧桐叶旁。香奈儿外套的流苏滴着水，顾沉霜的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的眼尾纹里凝着水珠——和七年前在儿童艺术剧场后门时一样，只是如今的目光多了层金爵奖评委的冷锐。

    明天试镜被施暴的女学生，顾沉霜弯腰捡剧本，指尖划过少女膝盖的旧疤，忽然想起2014年在车墩影视基地，自己被威亚勒出的血痕也是这样扭曲，就这副狼狈样，导演还以为你刚从苏州河捞上来。

    林倩认出了这双手。七年前的雪夜，这双手曾把围巾塞进她冻僵的掌心，现在却戴着卡地亚手镯，冰凉的金属触碰到她的手腕。她扯回被雨水浸透的剧本：顾老师觉得，被施暴的女孩该提前化好全妆吗

    雨丝突然变密。顾沉霜的伞骨无声转向，将林倩笼罩在伞下，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李小姐要是有空拍路透，不如多练练台词——她瞥向举着手机的李薇，上回你在《外滩钟声》里的哭戏，观众说像黄浦江水漫了堤。

    围观人群中传来低笑。李薇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上周经纪人发来的消息：顾沉霜替新人截了你的广告，说你‘眼神缺乏故事感’。她盯着林倩手中的创可贴，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在车墩被前辈刁难时，也是这样的创可贴，却从未有人递来。

    顾沉霜的特斯拉Model

    Y在雨幕中停下，车身上上海超级工厂第100万辆下线的贴纸泛着微光。陈阳撑着电影节定制伞跑来，却见自家老板正蹲在地上，用真丝手帕按住林倩膝盖的血：疼就喊出来，别学我当年在车墩硬抗。

    林倩怔住。七年前的雪夜，顾沉霜也是这样蹲着，羽绒服上落满雪花：想当演员就别怕吃苦。现在的她西装笔挺，腕间的金爵奖纪念手链却和当年的创可贴一样，闪着温润的光。

    顾老师记得我她轻声问。

    顾沉霜指尖一颤，手帕上洇开的血迹像朵小玫瑰。面前的少女眼睛亮得像陆家嘴的灯光，和相册里那个在雪地里倔强抬头的小女孩重叠。她别过脸，把整盒创可贴塞进林倩手里：电影节每年发八百盒，我记不得谁用过。

    但她记得清楚，七年前的儿童艺术剧场后门，小女孩接过创可贴时说：姐姐，等我当了演员，要让所有人都看见你的光。此刻，她坐进车里，翻开加密相册，19岁的自己穿着上影厂厂服，怀里的小女孩戴着同款创可贴，背后的霓虹灯牌正在闪烁——那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次日清晨，车墩影视基地的试镜室飘着消毒水味。

    林倩站在外白渡桥布景前，脚底的玻璃碴硌得生疼。评委席上，周明轩用肘部撞了撞顾沉霜：听说你昨天在武康路演了出‘雨中情’后者盯着简历上林倩，格斗术的特长，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在《外滩风云》里赤脚跑过南京路的戏——同样的倔强，同样的不要命。

    这场戏，是被背叛的女学生在雨夜复仇。顾沉霜摘下墨镜，镜片上倒映着林倩脚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