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青蚨血·药庐劫
黔州的秋阳斜照青蚨镇时,苏妄言正蹲在药庐后院的槐树下,指尖轻点陶盆里的金背蜈蚣。那虫豸红瞳骤缩,竟顺着他掌心的药渍爬向手腕,在浅褐色的药痕上停住——这是娘亲留给他的、能与虫豸亲近的巫族血脉。
哥,州府的人又来村口了!妹妹小蝉的声音惊飞了槐叶,她攥着半片被咬过的炊饼,发间银簪晃出细碎光斑,这次带了好多铁甲兵,说是要选‘灵脉适配者’……
苏妄言指尖一颤,蜈蚣顺着他袖口爬进青布药囊。十六岁的少女身形单薄,腕上系着他用驱虫纹绣的红绳,却遮不住近日来的消瘦——自上个月邻村王姑娘被剜心祭灵脉,小蝉便再没睡过安稳觉。
别怕,哥在。他扯下腰间三层药囊,将最底层的《千金方》残页塞进妹妹领口,指尖触到她后颈的朱砂痣——那是娘亲临终前用蛊虫血点的平安符,今日随我进山采药,咱们走野路子。
药篓刚挎上肩,前街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七八个铁甲兵踹开药庐木门,为首者腰佩镇邪司令牌,靴底碾碎了晾晒的七叶蛇莓:苏九皋的徒弟乖乖交出灵脉适配者,饶你不死。
小蝉的银簪在阳光下闪过微光,苏妄言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山溪里看见的景象——数十具少女尸体顺流漂下,心口都刻着与镇邪司令牌相同的灵脉咒文。他挡在妹妹身前,掌心的药渍因愤怒而发烫:我妹妹才十六,不懂什么灵脉——
懂不懂由不得你。铁甲兵甩动锁链,却见一条花斑蜈蚣突然从药篓里窜出,径直钻进他甲胄缝隙。那兵卒惨叫着倒地,颈间迅速鼓起紫黑毒包——这是苏妄言特意豢养的引毒蚣,只在他掌心温度下才会安分。
妖术!其余兵卒抽出腰刀,却听见巷口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师父陈九皋拄着药锄站在逆光里,竹笠阴影遮住半张脸:妄言,带小蝉从密道走。
密道是三年前为躲避山匪所挖,入口藏在药庐后墙的药柜里。苏妄言攥紧妹妹的手刚要转身,却看见师父的药锄突然落地——镇邪司首座的斩邪剑,已从老人后心透出半寸,剑尖滴落的血,恰好染红了他脚边晾晒的驱虫艾草。
师……小蝉的哭声卡在喉间,苏妄言感觉掌心被指甲掐出血痕。老人浑浊的眼望着他,嘴角勾起一丝笑,袖口滑落半卷染血的帛书,封皮上虫形咒文与他掌心药渍隐隐共振——那是被官方列为禁书的《万蛊血经》。
铁甲兵的刀刃劈来时,苏妄言本能地拽着妹妹躲进密道。暗巷里传来师父喉头被割开的声响,像极了去年冬天他杀蛇取胆时的嘶鸣。小蝉的银簪突然掉落,他弯腰去捡,却看见簪头的虫纹与《万蛊血经》封皮上的咒文完全重合。
地道尽头是苗疆的乱葬岗,月光照亮妹妹惊恐的脸:哥,他们说灵脉适配者要剜心……话未说完,铁甲兵的火把已照亮巷口,为首者提着师父的头颅,青铜灯笼在他甲胄上投下狰狞阴影。
苏妄言忽然想起《万蛊血经》残页上的字:至亲之血,可唤虫豸逆生。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妹妹银簪上,染血的虫纹突然发出微光。乱葬岗的土堆里,无数细小的爬动声逐渐汇聚,那是他从小到大救治过的千足虫、金头蛛,此刻正顺着血腥味爬来。
哥,你手在抖……小蝉的指尖刚触到他掌心,铁甲兵的锁链已缠上她脚踝。苏妄言看着妹妹被拖向光亮处,银簪从发间滑落,在青石板上磕出细碎的响——那是娘亲用三个月绣工换的、小蝉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放开她!他扑过去拽住锁链,却被刀背砸中眉心。鲜血模糊视线的瞬间,他摸到了腰间的青铜虫纹鼎——师父藏在药柜最深处的、娘亲遗留的祭器。鼎身的虫纹突然与他掌心的血渍共鸣,乱葬岗的腐土下,传来万虫齐鸣的震颤。
第一具尸体破土而出时,铁甲兵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