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子尚需照看。
谢宛音望着那扇阖上的殿门,心口似有东西钝钝撞击了一下。
——他记得她姓谢。
可他未必知道,这个姓氏背后,是一场灭族之仇。
夜更深了,灯火渐暗。
谢宛音跪坐于榻旁,手中翻开医籍,眼神清冷,却在翻到一页风家手抄药方时,缓缓抚过那已泛黄的字迹。
她闭了闭眼,轻轻合上书。
仇未雪,命未改。
而她,已经在他设下的局中,踏出了第一步。
4
权谋暗涌
夜深三更,静和殿内一盏青灯未灭,映得室内影影绰绰。谢宛音坐于太子床榻前,手中执着脉,指下轻重之间,已分明将楚慎此刻体内紊乱气息尽数摸清。
楚慎睡得并不安稳,唇间不时溢出几句含糊梦话,神情焦灼,仿佛梦魇缠身。她将手中银针收入药箱,起身轻轻掖好被角。
此时屋外响起脚步声,侍卫低声通传:王爷吩咐,将人送回别院。
谢宛音提着药箱随侍卫而行,甫出静和殿,便被一道黑影截住。
谢医女,请留步。
说话的是一名内监,面色干瘦,眼神却透着警惕与审慎。
太后请你前去一叙。
谢宛音闻言一顿,未动,却被侍卫轻推一下肩膀。
她知抗不过,只能随内监绕过中庭,穿过御花园,直入长乐宫。
长乐宫内灯火通明,宫人退散,唯太后独坐榻上。她年约四十,鬓发已染霜,神情却不失温婉,抬眼看见谢宛音时,眸中闪过一抹细微审视。
你便是王爷近日收的医女
谢宛音跪下行礼,不语。
听说你医术不错,还诊得出静和殿的病因太后手中执着一串檀珠,语气温和,却有种不容抗拒的稳重。
谢宛音略一颔首。
太后笑了笑:当年风家也出过几个好医者,可惜——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太过自负,胆敢妄议圣躬,招来杀身之祸。
谢宛音指尖微微收紧。
你若聪明,便当懂得,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便当闭眼。太后将檀珠轻轻一扣,今日你见的、诊的,勿要再提。
谢宛音缓缓抬眸,与太后的视线正面相撞。她眼神清澈,毫无惧色,却也不多一语,只是轻轻点头。
太后似不满意这反应,语气微冷:你是哑巴,倒省了许多麻烦,但本宫更担心你心里的话比嘴里更多。
谢宛音微微垂眸,神情恭顺而静默。
太后凝视她片刻,挥手道:带她下去。
内监领命,送谢宛音离宫。月色清冷,寒风凛冽,她立于回廊转角,望着那高高檐角下的灯火,心中只觉冰冷一片。
太后知道她识得风家旧毒,这一遭唤她入宫,既是敲打,更是试探。
而她已明白,自己的身份,早在那夜露出银针时,就已脱离了医奴二字。
她不再只是王府中可有可无的哑医。
她是风家残脉,是禁医名录的知情人,是太后忌惮、王爷观察、太子昏迷之因背后的关键线索。
翌日一早,王府传来消息,王爷命谢宛音暂居南苑小筑,由亲卫三人轮流守护。表面是赏识,实则是禁足。
她在南苑闭门不出,日日抄录医籍,细研旧案。几日间,风家手抄本中的空白页上,渐渐被她密密麻麻地填满。
直到第七日清晨,静和殿传来楚慎醒转之讯。
同一时辰,一道密旨由王府密使悄然送往西南边陲。
而在京城以南三百里,一名老者自竹林中抬头,望着飞鸟掠影,低声呢喃:风家的火,竟还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