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二十二
没想到,这名受伤的俘虏竟是中国人。
乍一见我吃了一惊,其长相真的跟长臂猿似的,尖嘴猴腮,精瘦精瘦的,一双充满惊恐的眼睛滴溜乱转。尤其是那双手,黑不溜秋的,手指细长,毛葺葺的像动物的利爪。不过看上去年纪应该不小了,只怕是比师傅还要大很多。
据郁元清说,此人一开始死硬死硬的,怎么问就是不开口。直到我们这座野战医院的陈院长过来查房,认出此人,说自己的老师阚玉璞多年以前曾救过此人母子一命。当时自己正跟随老师出外诊,见破庙门口地上躺着一位妇女,身旁一位长相奇特的半大男孩正在大哭,于是就动了恻隐之心,不仅治好了妇人的病,而且还给了路费,让她带着孩子去天津投奔亲戚。由于这半大男孩长相十分奇特,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昨天急匆匆跟陈院长一起赶回西安,就是去请阚玉璞。郁也认为此人出自日本秘密机构,如果能撬开他的口,应该有不小的价值。
师傅和我见到此人的时候,他已经愿意回答问题了。
由于阚玉璞年事已高,见过此人并进行过一番开导后,就被陈院长引到另一间房休息去了。谈话现场只剩下了郁元清、党彩云,还有师傅和我。恩泰说是受到了惊吓,一直在病房休息。以下就是此人做的自我陈述,我当时负责记录。
姓名:涂昱龙
年龄:52岁
籍贯:江西袁州萍乡县
我们涂家在当地是大家族。爷爷那时候开煤窑并做铜生意赚了不少钱,置田产有上千亩。父亲兄弟四个,还有两姑姑。分田产我父亲分到了二百多亩,还有一些房产。爷爷去世后没多久,据说在我家的田地地下发现了金矿,于是兄弟阋墙,愈演愈烈,及至争讼于乡、县。在个别乡间讼棍的挑唆之下,手足相残,打得不可开交。最终我父亲被逼悬梁自尽,于是家败。我娘是第三房,自打进了涂家就一直受上面两房欺负。家败后,我娘和我竟被赶出了家门,流落街头。无奈之下,娘只能带着我,靠着身上极少的一点盘缠,想回到娘家暂避。娘是陕西渭南人,姓员,家境小康。娘是在武昌上学的时候,经当地同学介绍,在一次家庭聚会时同父亲认识的。父亲当时正在武昌接洽一单生铜买卖,买家正是邀集聚会的那家。
据说娘生我时得了寒病,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因此回娘家之路舟车劳顿甚为艰难,好不容易到达潼关时,盘缠用尽,娘重病不起。幸亏苍天有眼,让我们得遇名医阚玉璞。不仅将我们母子接至潼关,也就是西安阚医馆在潼关的分馆之中用心医治,治愈后还送给路费盘缠,让我们得以回到渭南。不想渭南娘家也刚遭遇过土匪洗劫,房子被烧,家人死伤大半,剩下的只好躲在当地的大觉寺中苟延残喘。见此情形,万般无奈之下,娘只得带着我重返西安阚医馆,寻思着能在医馆中做个帮佣将我拉扯大。阚玉璞见我娘知书达礼,行为举止颇具大家风范,而且年纪尚轻,风韵犹存,并非帮佣之下人,于是就想到了他的师弟,在天津开医馆的宓仁甫。宓婚后一直无后,据说是其妻姜氏不能生育,宓甚为烦恼。因此想托师兄留心,发现有稳妥合适,尤其是有宜男之相的,给做个媒。阚同我娘商量后,娘为了我,当即同意。一个月后,我娘便嫁到了天津宓家。宓乃积善之人,婚后善待我们娘俩,甚至另置了房产,跟大太太形成了两头大的局面。大太太由于心中有愧,倒也并无怨言。不久我娘即怀孕,生下了弟弟。宓家自是欣喜无比。
我到天津的时候已经十三岁了,原来在萍乡家乡开过蒙,又读过两年私塾,之后入县学读了三年,到天津后,由于继父为我们购置的住房邻近日租界,并且继父自己就曾留学日本学医,因此在继父的强烈要求并且积极安排之下,我就入了位于福岛街和须磨街交口的天津寻常高等小学校,一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