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按着四十九个血手印。
地面由胎盘铺就。林秋白在滑腻中爬行,四周玻璃罐里泡着历代新娘的子宫。第五十号罐体突然爆裂,腐烂的子宫扑到她脸上,宫颈口钻出条脐带直刺口腔。在窒息中她尝到羊水味,视网膜上浮现母亲生产的画面:产婆用铜铃簪划开产道,取出的女婴后背已纹好嫁衣图。
妈妈...也是新娘
林秋白在绝望中扯断脐带,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血,是混着铜铃碎片的初乳。她忽然听见整座山镇在共鸣,青石路的脉动、脓血的流淌、居民的呻吟,共同构成婚礼进行曲。
祠堂顶端传来裂帛声。林秋白仰头看见夜空被撕开缺口,山雾凝聚成花轿形状。轿帘掀开时,四十九具腐尸新娘齐声大笑,最前方那具佩戴的玉镯,正是她进山时碎裂的那只。
当铜铃阵再次响起时,林秋白的嫁衣突然收拢。她惊恐发现自己的腹部正在隆起,皮肤下浮现婴儿手掌的凸起。小镇居民集体跪拜,腐烂的声带挤出贺词:
恭迎五十一任新娘胎动——
第八章
胞囍
林秋白腹部的胎动突然具象化。肚皮透明如羊膜,显现出胎儿后背的嫁衣刺青——那纹路正用她的干细胞作绣线,将皮肤改造成半透明的神经网。胎儿忽然转头,左脸是登山当天的自己,右脸却是母亲分娩时的模样。
该换脐血了。
祠堂地砖裂开,升起青铜子宫。守尸人剖开自己小腹,拽出条长满铜铃的脐带扎进她肚脐。林秋白感觉基因链在断裂,线粒体正被改造成微型铜铃,每次呼吸都引发细胞质内百鬼哀嚎。
祠堂梁柱开始分泌蜕膜素。林秋白的肋骨软化如耻骨,盆腔扩张到三倍宽度。她摸到阴部钻出条胎盘触手,末端吸盘粘着苏晴的牙齿。触手突然刺入青砖,从地底拽出个玻璃培养舱——舱内漂浮的正是她三个月前体检被采集的卵子,此刻每个卵泡都发育成缩小版自己,在羊水里跳祭祀舞。
吉时到——
四十九个铜铃齐鸣。林秋白突然分娩,产道却钻出条由线粒体组成的红绸。绸缎裹住祠堂立柱的瞬间,整座建筑开始脉动。她看见自己的子宫颈变成祠堂大门,子宫内膜增生为雕花窗棂,输卵管则扭曲成飞檐。
新生儿从绸缎中跌落。那是个由她基因重组的人形:皮肤嵌着铜铃菌丝,骨骼刻满婚书,大脑沟回呈现喜轿纹路。更恐怖的是婴儿的端粒长度——染色体末端显示她已活过四十九世。
祠堂突然收缩成产道。林秋白被挤出建筑,跌落进山雾凝成的羊水。雾中漂浮着历代新娘的线粒体,每个细胞器都在播放她们的死亡瞬间。她呛入的雾气在肺泡里结晶,形成微型祠堂模型。
妈妈...该还债了...
胎儿的啼哭从她每个毛孔传出。林秋白抓挠手臂,撕下的皮肤却显示基因图谱——第23对染色体被替换成铜铃DNA。当她试图尖叫时,声带突然脱落,在喉管里长成枚铃舌。
整座山脉开始宫缩。林秋白随着山体阵痛翻滚,看见树木蜕变为绒毛,岩石软化为胎脂,瀑布倒流成脐血。在第十次剧烈宫缩时,她分娩出整座山镇——青石街道是她扩张的静脉,祠堂是钙化的胎盘,镇民则是癌变的生殖细胞。
胎儿悬浮在山巅。当它睁开复眼时,所有铜铃自动飞入瞳孔。林秋白最后的清醒意识,是看见自己正在被转录进胎儿线粒体——她的记忆、血肉、乃至恐惧,都成为新嫁娘遗传密码的碱基对。
山雾凝结成红色盖头。林秋白在彻底异化前听见自己的端粒在歌唱,那是母亲哄她入睡的童谣:
摇啊摇,过鬼桥,铜铃铛里缝新袍。剥了皮,抽了筋,再生个囡囡继续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