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年,成军偷偷带我爬上城墙,指着漫天星子说:“阿蘅,等我将来封侯拜相,便带你去看夷国的极光,比这星星还要亮上百倍。
”
如今极光没看成,他却成了夷国的驸马。
宫门前的铜灯在夜风里摇晃,将父亲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转身时,我看见他朝守宫门的侍卫塞了块玉佩——那是祖父当年西征时皇帝亲赐的和田玉,父亲向来视若珍宝。
“微臣连正明,求见陛下。
”父亲的声音在寂静的宫门前回荡,惊起墙头几只寒鸦。
2
殿里的烛火映得琉璃瓦发亮,我跪在父亲身侧,掌心的血已经凝固。
当值的公公说陛下刚处理完兵部急报,殿内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刺得人发慌。
“连爱卿深夜进宫,可是为了成家之事?”皇帝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几分冷意。
父亲重重磕下头去,额头几乎要贴到青砖上:“臣有负圣恩,教小女与叛贼定下婚约。
恳请陛下……恳请陛下治臣管教不严之罪!”
我盯着砖缝,突然听见屏风“吱呀”作响。
明黄色的衣摆掠过眼前,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陛下腰间挂着的,正是成老将军当年进献的玄铁剑穗。
皇帝的声音就在头顶:“你可知成家如今在夷国,已称朕为‘夏国昏君’?”
我抬头,撞见皇帝冷冽的目光。
殿角的烛火晃了晃,将他眼底的杀意映得格外清晰:“成家,可曾说过为何背弃朕的恩宠?”
恍惚间,我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陛下,成军……他说要带我去夷国成亲。
”
殿内突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父亲的脊背猛地绷紧,指节在青砖上按出白印。
皇帝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碴子:“好个成家小子,夺了朕的边军,还要抢朕的子民?”
他转身时衣摆扫过我鬓角,“连爱卿,你说该如何才能证明连家对朕的忠心?”
父亲把头按在冰冷的地面上:“陛下若不弃,臣恳请……恳请陛下为小女指婚。
”
他抬头时,眼角已有泪光,“连家世代,对陛下的忠心耿耿。
”
殿外传来更鼓之声,第五声鼓响未落,皇帝忽然开口:“恭王府的世子,近日可曾上门求过亲?”
我猛地抬头,看见父亲浑身一颤。
恭王府世子赵承煜,京城有名的纨绔,上月还在醉香楼打断过三个侍郎公子的腿,这样的人,真的会是陛下口中的赐婚对象?
“陛下圣明,”父亲的声音里带着几丝颤抖,“小女能嫁于世子,是连家的福气。
”
皇帝忽然转身,指尖掠过案头的奏折:“明日,朕会下旨赐婚。
”
他嘴角勾起冷笑,“从今日起,你们若再与叛贼有半分牵扯……”
殿角的铜炉飘来龙涎香,却盖不住我眼底的涩意。
成军啊成军,你在夷国的宫殿里,可曾想起过,那个等你归来的女子,此刻正跪在天子脚下,亲手撕毁了你们的十年情分?
马车驶出宫门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父亲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鬓角竟添了几缕白发。
我突然想起临进宫前,青鸾偷偷塞进我袖中的信笺,边角处还有成军独有的狼毫笔锋。
“阿蘅,等我接你来看极光。
”
车帘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飞了枝头的寒鸦。
我望着渐渐亮起的天际,听说夷国的极光会在深夜里绽放,像燃烧的绸缎铺满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