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
季伯常把自己锁在空荡荡的家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内唯一的光源是床头柳如烟的遗照。相框前的白菊早已枯萎,花瓣散落在褪色的照片上,他却固执地不肯更换,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最后一丝与她有关的气息。深夜里,他常常抱着骨灰盒蜷缩在沙发上,听着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数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第七日祭的夜里,季伯常像往常一样对着遗照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今天去看了你的父母,阿姨给我塞了好多你爱吃的腌菜,说你总惦记家里的味道......他的喉咙突然哽住,泪水不受控制地砸在膝盖上,没有你,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说完,他颤抖着拿起安眠药瓶,拧开瓶盖的手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攥住。
房间的温度骤降,柳如烟的身影在月光中渐渐浮现。她穿着季伯常最爱的那条淡蓝色连衣裙,发丝轻盈地垂落在肩头,宛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季伯常猛地抬头,手中的药瓶啪嗒掉在地上,他踉跄着扑过去,却穿过了她的身体,只触到一片虚无。
别这样。柳如烟的声音带着生前特有的温柔,却多了几分空灵。她抬手想要抚摸季伯常的脸,指尖却穿过他的面庞,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下去。季伯常跪在地上,死死攥住她裙摆的残影,我做不到,没有你的世界,我一刻都不想停留。
柳如烟轻叹一声,眼中泛起泪光:还记得我们收养汤圆那天吗它在纸箱里冻得发抖,是你执意要带它回家。她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温度,你说,每个生命都值得被温柔以待。现在,你要食言了吗季伯常浑身一震,那天的画面在脑海中清晰浮现——柳如烟蹲在路边,小心翼翼地抱起瑟瑟发抖的小猫,而他站在一旁,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一刻就决定要守护这份善良。
我走之后,你要替我去看春天的樱花,替我吃那家新出的栗子蛋糕。柳如烟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虽然触碰不到实体,季伯常却真切感受到一阵清凉的慰藉,每年给我烧些亲手做的衣服好不好我想看看你设计的新款式......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生前未竟的心愿,每一句话都像一根丝线,慢慢将季伯常从绝望的深渊里拽出来。
窗外的风突然呼啸起来,柳如烟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她着急地说:还有,答应我常去看看爸妈,他们年纪大了......季伯常慌忙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那是她生前最爱的香水味道。等你准备好了,就重新开始吧......最后的话音消散在风中,柳如烟的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季伯常呆坐在满地月光里。
晨光刺破窗帘时,季伯常终于起身打开窗户。凛冽的空气涌入房间,吹散了多日的沉闷。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安眠药瓶,将药片全部倒进垃圾桶,然后走进厨房。水池边,柳如烟生前用的图案围裙还挂在原处,他伸手抚摸着布料上的褶皱,想起她系着围裙偷吃面糊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从那天起,季伯常开始按照柳如烟的嘱托生活。他重新回到公司,虽然目光依然时常空洞地望着窗外,却强迫自己认真完成每一项工作。每个周末,他都会带着亲手做的糕点去看望柳如烟的父母。阿姨总会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说他瘦了,要多吃点;叔叔则默默往他车里塞满自家种的蔬菜,仿佛他还是那个常来蹭饭的女婿。
夜深人静时,季伯常就坐在工作台前,一针一线缝制衣服。他翻出柳如烟的设计稿,将那些未完成的图纸变成一件件精美的华服。烛火摇曳中,他仿佛还能听见她在身后说这里的花纹再改改,可回头时,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窗外寂寥的月光。但他知道,无论多晚,当他把烧好的衣服放进火盆,那些化作灰烬的布料,终会穿越阴阳,送到她的手中。
6
三年坚守
三年时光如白驹过隙,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