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普罗米修斯的女儿

    深海的蓝，是陈默这辈子见过最冰冷的颜色。马里亚纳海沟的水压像无形的巨手，将普罗米修斯基地的钛合金舱壁压得发出细微呻吟，与培养舱里的气泡声交织成一曲机械挽歌。他盯着观察屏，看那只编号α的拟态章鱼正用第三对触腕，将自己的皮肤色素挤压成艾米的笑脸。

    意识同步率78%，远超白鼠实验数据。苏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大褂下的脊柱芯片泛着微光，但陈教授，章鱼的杏仁核同源组织仍在异常放电——它们的‘恐惧反应’，可能会影响艾米意识的稳定性。

    陈默没有回头，指尖摩挲着胸前的全息项链，裂痕从艾米的左眼蔓延至嘴角。三个月前的车祸现场，女儿的最后一句话是爸爸，海的声音好大，而现在，她的脑电波碎片正被困在这团柔软的触手之中。恐惧他冷笑一声，当年人类走出海洋时，何尝不是带着对深海的恐惧

    培养舱里，α突然收缩成球体，八只触腕在玻璃上敲出摩尔斯电码——那是陈默昨夜给它播放的、艾米三岁时背的《海的女儿》。更惊人的是，它的瞳孔竟从章鱼特有的圆形，短暂地扭曲成人类虹膜的环状，虹膜中央闪烁着与全息项链相同的蓝光。

    林夏博士，生物舱C区异常。对讲机里传来实习生的颤抖，实验鱼群在绕开α的触腕，好像……在向它鞠躬

    二、触须上的温度

    林夏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父亲老金寄来的贝壳——来自十年前未被污染的加勒比海。她推开生物舱门，扑面而来的海水味里，混着一丝不属于自然的、电路烧焦的气息。十六个培养缸中，十二缸的荧光鱼正以诡异的阵型排列，鱼头统一朝向α的方向。

    嘘——α的触腕突然抬起，第三指节分泌出透明黏液，在玻璃上画出小鱼的轮廓。林夏瞳孔骤缩：那是她今早解剖的实验鱼，α竟在模仿她安抚濒死生物时的轻抚动作。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当α触碰到鱼鳃时，培养缸的水温上升了0.3度——章鱼在给将死的猎物温暖。

    记录：拟态章鱼α展现‘临终关怀’行为，消耗0.7%自身能量。她的录音笔在颤抖，这不符合章鱼的捕食逻辑，除非……

    除非它们进化出了共情能力沃尔夫的声音像金属刮擦，他的义眼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林博士，你父亲炸毁基因库时，是否也用‘共情’解释过他的恐怖行为

    林夏转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沃尔夫西装内袋露出半截文件，标题是《章鱼AI军事化应用可行性报告》，附件照片里，机械触腕正将士兵的断肢焊接成武器。这不是进化，是异化。她盯着沃尔夫义眼的反光，那里映着α最新的CT扫描图——它的神经节点，正在向硅基芯片生长出突触。

    异化沃尔夫突然贴近，古龙水盖过了海水的咸涩，你父亲的‘深蓝黎明’组织，上周在印度洋击沉了三艘深海采矿船。知道那些船上有什么吗是能让十亿人摆脱饥饿的基因改良藻种。他的手指划过林夏的手腕，有时候，异化是进化的同义词——就像你现在，明明能成为新纪元生物的首席伦理顾问，却偏要当螳臂当车的圣母。

    三、硅基暮色

    陈默在消毒间待了整整二十分钟，直到皮肤被纳米酒精灼出红痕。镜中倒影里，后颈的芯片接口正在渗血——那是今早给α追加艾米记忆碎片时，被它的触腕意外划伤的。全息项链突然发出蜂鸣，裂痕中渗出的蓝光，与培养舱里的α同步明灭。

    陈教授，苏璃博士在生态舱投放了神经毒素。K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这个总带着消毒水味的清洁工，此刻的声线竟带着章鱼特有的震颤，她说……要清除实验体的‘情感杂质’。

    陈默冲向生态舱时，正看见苏璃将试管倾斜，绿色毒素在水中划出死亡的涟漪。α的触腕疯狂拍打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