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十而立的困惑

    张昊坐在办公室的格子间里，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像这些数字一样，被框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日复一日地重复。窗外是这座城市熟悉的喧嚣，高楼大厦林立，车水马龙不息。他今年三十岁，一个在传统观念里应该而立的年纪。

    然而，他觉得自己像个漂浮在半空中的气球，找不到落地的方向。工作上，升职加薪似乎遥遥无期；生活上，房贷、车贷、孩子的奶粉钱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婚姻嘛，他和妻子之间更多的是搭伙过日子，少了当年的激情，多了日常的琐碎和争吵。

    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杯子里泡着枸杞，这是他步入三十岁后，不得不向身体妥协的标志。他想起刚毕业那会儿，通宵加班后还能精神抖擞地去吃早餐；想起大学时，在网吧里连战十几个小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网吧。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的一扇门。门后面是弥漫着烟味、泡面味和汗味的空气，是键盘鼠标敲击的交响乐，是兄弟们并肩作战的呐喊和欢笑。

    那是属于他们的青春，属于95后男性的独特记忆。

    他记得高中时，为了攒钱去网吧包夜，可以连续吃一个星期的馒头咸菜；记得大学时，宿舍熄灯后，四个人偷偷溜出去，在网吧里开黑到天亮，然后直接回教室上早课。

    那时候，网吧是他们的秘密基地，是他们的战场，是他们的精神乐园。在那里，没有学习的压力，没有家长的唠叨，没有对未来的迷茫。只有游戏里的刀光剑影，只有兄弟间的插科打诨。

    他想起李强，那个总是冲在最前面、嗓门最大的家伙。高中时，李强就是班里的网吧头子，带着他们这群菜鸟闯荡各种游戏。他记得李强在网吧里一吼，整个区域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想起王明，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家伙。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一进网吧就像变了个人，操作犀利，意识超前，是他们队伍里的军师。

    想起赵磊，那个瘦瘦高高、总是带着坏笑的家伙。他最擅长在网吧里搞怪，用变声器吓唬人，或者偷偷把别人的电脑关机。他总是能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他们四个人，高中时是同学，大学时又奇迹般地分到了同一所大学，甚至同一个宿舍。从高中到大学，网吧见证了他们最肆意的青春。

    张昊叹了口气。现在，他们四散在不同的城市，过着各自的生活。微信群里偶尔会冒出几条消息，大多是转发的养生文章，或者关于孩子教育的讨论。曾经无话不谈的兄弟，如今连找个共同话题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名为网吧四剑客的群聊。群里最新的消息是三天前李强发的，一张他儿子满月酒的照片，配文是：老子也有后了！哈哈！

    张昊笑了笑，给李强发了个红包。他记得当年，他们四个人最大的梦想，不过是能在游戏里打上最高的段位，或者攒够钱买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谁曾想，一转眼，大家都在晒娃了。

    他突然很想念他们，想念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他想，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哪怕只有一天，该有多好。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地图软件，搜索了高中学校附近的网吧。很多熟悉的店名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电竞馆、网咖。他滑动屏幕，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星空网吧。

    这个网吧离他们高中不远，是他们当年常去的地方。他记得那里的机器很旧，空气很差，但价格便宜，而且老板人很好，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这些未成年人进去。

    地图显示，星空网吧依然存在，只是名字后面多了一个括号——即将拆迁。

    张昊心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