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已经找到了所有真实的我。原谅我删除了你六岁那年的记忆,也原谅我对你职业选择的反对...我害怕你重蹈我的覆辙。但今天我看到你用记忆解构技术帮助那些创伤患者,才明白你走的路虽然与我不同,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用科技减轻痛苦,而非控制思想。
父亲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记住,记忆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它的精确性,而在于它塑造了现在的我们。有些记忆应该被遗忘,有些则必须被珍藏。判断的标准不是科学,是人性...
记忆在这里中断了。张毅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开始将他拖回现实世界。在完全离开前,他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开始自动重组,形成一个新的结构——不再是迷宫,而是一棵大树的形状,根须深入大地,枝叶伸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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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毅在病床上惊醒,冷汗浸透了病号服。旁边的监护仪突然响起急促的警报——父亲的心率和脑电波正在剧烈变化。
爸张毅抓住父亲的手。
那双闭了三周的眼睛缓缓睁开。起初是茫然的聚焦,然后目光落在张毅脸上。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小毅...我梦见你...走进了我的记忆...
张毅的眼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父亲记得他。真实的他。
***
一年后,日内瓦国际科技伦理峰会。
张毅站在演讲台上,身后是全息投影展示的记忆神经网络图。台下坐着来自全球的科学家、政策制定者和伦理学者,其中包括轮椅上的丽莎——她现在经营着一家专门帮助记忆干预受害者的非营利组织。
记忆解构技术就像一把手术刀。张毅的声音在寂静的会场中清晰可闻,它可以切除精神创伤的坏死组织,也可能成为操控思想的武器。关键不在于技术本身,而在于使用者的伦理选择。
投影切换到一张照片:张毅和父亲在湖边钓鱼,两人都笑得轻松自然。这是父亲康复六个月后拍的。
我和父亲共同创立了记忆伦理基金会,致力于制定全球记忆技术的使用规范。我们提出的三项基本原则已被87个国家采纳...
演讲结束后,一位年轻记者提问:张博士,您认为人类最终会实现完全控制记忆吗
张毅看向远处的湖光山色,想起父亲康复那天对他说的话。
技术上讲,这是可能的。但更重要的问题是——我们是否应该这样做记忆的模糊性、不可靠性,甚至它的欺骗性,或许正是人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完美控制的记忆,可能意味着不完美的人性的终结。
他走下讲台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父亲发来的消息,附着一张老照片——童年的张毅在父亲实验室里,好奇地摆弄着一个螺旋符号模型。
为你骄傲,儿子。今晚吃鱼我钓到一条大的。
张毅微笑着回复了一个好字。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他身上,温暖而明亮,就像记忆中六岁那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