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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着我脖颈按向满地狼藉,玉冠垂旒扫过眼睫:皇后可知,相爷的骨头在焚化炉里炸开时,响声格外清脆

    春分的雨水混着血水漫过宫阶,我在太庙梁柱间发现父亲的头骨。

    空洞的眼窝里塞着泛黄的《盐铁论》,书页间夹着片婴儿的肚兜——绣着梧瑜二字,针脚与先皇后殡天的寿衣如出一辙。

    香案下的密道飘来龙涎香,混着新鲜的血锈味。

    卯时的天光刺破茜纱窗时,我拆开凤冠上最后一颗东珠。

    鲛人泪混着孔雀石粉在掌心碾成齑粉,恰够染就一幅《江山图》。

    王梧瑜立在残破的《璇玑图》前,蘸着朱砂在绝字上画圈:皇后这幅画,缺了题跋。

    夏至正午,林昭容的棺椁自玄武门抬出。

    我望着棺盖上深深浅浅的抓痕,忽然认出那是父亲教我的第一个篆字——冤

    陪葬的十二个鎏金匣子突然炸开,飞出三百片带火的骨殖,在琉璃瓦上烧出偿命的阴文。

    白露那夜,我跪在冷宫废井边拆解玉珏。月光透过冰裂纹的刹那,内壁浮出完整的巫蛊案名录——瑜嫔二字下赫然压着先皇后的金印。

    井水忽然翻涌如沸,浮起半张泡烂的婴孩面皮,眉眼与王梧瑜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我笑出声时,惊落了梁间筑巢的寒鸦。

    当年梅园少年眼底跳动的不是欲焰,而是从娘胎里带出的、弑母的罪孽。

    玄铁兵符在掌心裂成两半,露出内芯刻着的生辰——恰是先皇后殡天的时辰。

    大雪压塌合欢树那日,王梧瑜带着炼丹炉的焦臭气踏进凤仪宫。

    他将骨灰混着朱砂抹在我唇上:皇后可知,用至亲炼的丹,需佐以仇人之血

    我盯着他颈间暴突的血管,忽然想起父亲教的最后一课:玄铁遇火,可诛真龙。

    上元夜的河灯漂满护城河时,我点燃了珍藏多年的《凤求凰》曲谱。

    火舌舔舐处现出密密的兵符拓印,与玉箫裂痕拼合成完整的北疆布防图。

    王梧瑜在火光中癫狂大笑:好一个华氏璇玑图!

    子时的梆子声里,我饮尽鸩酒。

    琉璃盏在青砖上迸裂时,瞥见案头父亲赠的玉笔突然淌出血泪。

    王梧瑜撕开我衣襟寻找虎符,却只触到满手溃烂的皮肉——那夜他烙下的印记,早已被朱颜碎蚀成森森白骨。

    陛下...我最后一次抚上他狰狞的面容,可曾听过凤凰泣血

    七窍涌出的黑血滴在玄铁兵符上,锈迹斑斑的龙纹突然暴起,将他的掌心灼出焦黑的窟窿。

    雪还在下,合欢树的残枝在风中写就最后的谶语。

    远处传来新后册封的礼乐,我望着梁间垂落的《璇玑图》,看火苗从心字开始,一寸寸吞没这吃人的河山。

    番外

    永昌三年的雪压折了冷宫的梅枝,我跪在青石砖上擦洗血渍时,捡到支缠着水藻的玉箫。

    竹节内侧的螭纹硌着掌心,像极了前日暴毙的徐美人颈间指痕。

    作死的蹄子!李尚宫的金刚杵敲在脊梁骨上,震得我怀中玉箫跌落井台。

    那物件撞上青砖的脆响里,分明混着金属颤音。

    老尚宫浑浊的眼突然暴出精光,绣鞋尖将玉箫踢进枯井:晦气东西,也配沾手

    子时的梆子声漏进耳蜗,我攥着偷藏的烛台摸回废井。

    井壁青苔间卡着半幅泛黄的《璇玑图》,火折子照亮处,玉箫裂痕里竟嵌着片玄铁——纹样与新帝腰牌上的龙鳞严丝合缝。

    姑娘好眼力。阴恻恻的嗓音惊落井底碎雪,我回头撞见老尚宫笑成菊花的脸。

    她枯爪扣住我腕骨,甲缝里的血垢蹭在玉箫螭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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