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把脸上的雨水,那神兽却化作青烟钻进檐角——原来是一团纠缠的蝗虫,金翅在雷光下泛着铜钱般的死青色。
柳三爷枯瘦的手指抠进铁匣绿锈,黄绫包裹的族谱散出陈年艾草味。
泛黄的纸页间抖落半片干柳叶,背面竟用血写着道光年间的地契。
祠堂梁柱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些被虫蛀空的雕花棂格间,正渗出粘稠的琥珀色汁液,把祖宗牌位上的金漆泡得浮肿发亮。
望向祠堂门口的二柱子
如何了
三爷爷,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二柱子回完话退到一边。
随着一声震天响的起阵!二十八个壮汉齐声应和,他们同时举起早已浸透了黑狗血的草叉,动作整齐划一。
河堤下的淤泥仿佛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搅动,猛然间翻腾起来,露出了一截镇河钟上雕刻的饕餮纹饰。
这些古老的纹路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而那铜绿斑驳的兽嘴竟喷吐出一团团密密麻麻的飞蚁,嗡鸣之声如雷贯耳。
对岸张家的护院见状,慌忙举起洋枪准备射击,然而当火药点燃的一瞬间,火星却意外引燃了漫天飞舞的蝗虫!刹那间,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橙红色,无数燃烧的虫尸裹挟着磷火从空中坠落,最终砸向马厩里堆积如山的烟土垛,激起一阵浓烈呛人的气味。
与此同时,春妮将发烫的铜锣用力按进冰冷的泥水中,顿时蒸汽升腾而起。
就在这一片混沌之中,她看到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柳三爷原本灰白的胡须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如同藤蔓一般迅速蔓延开来,紧紧缠绕住土地庙仅存的残柱。
而在土地庙的地基深处,蝼蛄们托举着破碎的神像残片,一点一点拼凑成一个歪斜但清晰可辨的大字——闯。这个字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直刺人心。
少女心头一颤,突然想起娘临终前哼唱过的那首小调。那是一首关于黄巢与蝗神结盟的禁忌歌谣,歌词中充满了诡异和诅咒的气息。
此刻,这熟悉的旋律再次回荡在她的脑海中,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压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张百万的锦靴踩碎廊下的蜡泪蝗虫,金丝楠木算盘却突然爆珠。滚落的檀木珠子蹦跳着组成卦象,师爷哆嗦着念出泽火革。
后院古井传来铁链崩断的闷响,十年前沉塘的佃户女儿们正在井底敲打青铜罄,每一声都震落宅门上一块朱漆。
当第一缕火舌舔上粮仓雕花窗时,暴雨中的蝗群突然凝成一个巨大的旋涡。那景象仿佛是天地间某种神秘力量的显现,令人毛骨悚然。
燃烧的虫尸在风中飞舞,组成了一个巨大而诡异的符咒,正是柳三爷昨夜用拐杖画在青苔上的禳灾诀。
二栓子站在原地,呆滞地看着自己生满老茧的手掌,那些纵横交错的纹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麦穗状的裂痕,正随着火势蔓延,逐渐渗出金色的血液。
这种奇异的现象让他浑身颤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疑惑。
与此同时,在祠堂轰然倒塌的瞬间,柳三爷缓缓展开了一卷泛黄的绫布。
道光年间的地契在火光中显现出其血字真容——然而,那竟然是一张卖身契!原来,柳家先祖并非自由之身,而是守钟人,为了换取所谓的自由,他付出了三百斤青铜作为代价。
然而,这份所谓自由早已被岁月和虫蛀侵蚀得荡然无存。瓦砾堆里,一只赤红的蝼蛄缓缓爬了出来,驮着半片残破的族谱冲向河岸。
雨滴打在纸上,墨迹迅速晕开,最终形成了一条黑龙般的阴影,消失在湍急的水流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却又显得格外漫长。
火焰、雨水与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