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姨用拖把跳钢管舞!突然有条金光闪闪的弹幕飘过:能表演个用购物车跳街舞吗嘉年华走起!
我们娘俩还没爬起来,赵奶奶的轮椅撞上了促销啤酒堆。易拉罐哗啦啦塌下来,像给老张和摄影师下了场金属雨。导演顶着满头面粉喊卡时,我正坐在玉米片堆里给朵朵扎头发,背景音是王阿姨跟收银员吵架:这损耗得算节目组的!
傍晚收拾残局时,我在储物间发现张皱巴巴的台本。最后一行用红笔标着:18:00直播温情时刻。手机突然震动,编导发来定位:速来地下车库!有惊喜!
电梯门一开我就被镁光灯晃花了眼。朵朵穿着校服站在用购物车拼的舞台上,小手攥着蔫了的西蓝花当话筒:我想对妈妈说...她突然打了个喷嚏,鼻涕泡在镜头前炸成彩虹,你跳舞的样子...阿嚏!比数学老师好看一万倍!
围观人群哄笑中,我瞥见老张蹲在消防栓旁边。他正用出租车发票折纸飞机,机翼上密密麻麻写满修车费200误工费150。最上面那架飞到我脚边,展开是歪歪扭扭的字:晚上给你买猪蹄补补。
晋级短信就是这时候来的。我还没看清决赛俩字,手机突然弹出陌生号码:张建军家属吗他出车撞上护栏...急救中心的背景音里,我听见熟悉的咳嗽声——昨天半夜老张还蹲在楼道里咳,说跑完这单就换刹车片。
直播补光灯还在地上转圈,把每个人的影子扯得老长。朵朵攥着我的手指在发抖,西蓝花掉在地上滚出老远。赵奶奶突然捶着轮椅喊:丫头!把我那个镶水钻的助行器拿来!
6
输液架上的圆舞曲
老张的病床挨着妇产科,整夜都能听见新生儿哭嚎。我盯着心电图机上跳动的绿线,手里还攥着沾了油渍的决赛通知单。凌晨三点,老张突然支棱起来拔针头:我得去修车,刹车片还在厂里……
躺下!我举着输液架把他按回床上,金属杆晃出一串残影。隔壁床骨折的大爷突然鼓掌:这招横扫千军使得好!他打着石膏的腿在半空比划,差点踹翻护士的消毒盘。
第二天一早,朵朵抱着书包溜进病房。她神秘兮兮地掏出件剪烂的校服,袖子上缝着从窗帘扯下来的流苏:妈你看!战袍!老张正偷摸掰脚趾头复健,见状笑得输液管直打颤:这破布条子披身上,活像被哈士奇啃过的拖把。
我拎着暖壶去打水时,听见安全通道里有奇怪的响动。推开门看见老张扶着墙练金鸡独立,秋裤裤腰上别着出租车资格证。他单脚蹦跶的样子活像上岸的胖头鱼,见到我立刻挺直腰板:我这是…找厕所!
决赛前夜暴雨倾盆,我蹲在消防通道练舞。手机架在灭火器箱上播音乐,雨声把《茉莉花》敲成了摇滚版。旋转时踢翻了角落的折叠床,动静惊动了整层楼的病友。
丫头接着跳啊!骨科大爷们集体诈尸般坐起来,敲着拐杖打节拍。护士长杀气腾腾冲进来,手电筒光柱却定格在我举着输液架下腰的瞬间:你…你继续。她默默把走廊的静字指示牌翻了个面。
那晚朵朵蜷在陪护床上缝亮片,针脚歪得像蚯蚓爬。老张忽然摸出个塑料袋,里头是修车厂捡的废弃轴承:给你妈鞋底钉上,防滑。我们仨就着应急灯折腾到后半夜,把护士查房吓出女高音。
决赛当天,老张的盐水瓶还差半袋没挂完。我给他掖被角时,他突然攥住我手腕:当年你说要当舞蹈家,我笑你傻。他指指我磨破的裤脚,现在觉得,傻得好。
赶到剧场时雨更疯了。我刚套上朵朵的战袍,王阿姨就尖叫着扑过来:赵奶奶的轮椅卡排水沟了!转头看见老太太在雨里挥DV机:别管我!拍着呢!
音乐响起时,我踩到裙摆上的流苏差点滑跪。一束光突然刺破雨幕,老张的出租车歪斜着怼在舞台边,车顶灯把雨丝染成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