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后一片槐叶时,镇北井的井水突然开始倒灌。他攥着白秋的护心鳞,想起鬼市忘川河底那些系着蛇纹红绳的婴灵——原来百年间她从未离开过炼魂教的阴影,每片崩落的银鳞,都是她从国师手中抢下的婴灵生路。
地牢的暗门藏在县衙后堂的香炉下,沈墨用蛇鳞匕首撬开封印时,腐臭味混着朱砂味扑面而来。石阶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婴儿手印,每级台阶都渗着血水,形成向上的箭头——指向地下三丈处的祭坛核心。
第七道血咒成,婴魂宴开席……石壁上的血字还在往下滴着血水,沈墨认出是陈小翠的笔迹。他贴着石壁前行,听见深处传来婴儿的嬉笑声,混着妇人的抽泣,像极了城南绸缎庄喜宴那日,新娘盖头下突然响起的婴啼。
祭坛穹顶悬着十七盏人皮灯笼,每个灯笼里都封着具胎儿骸骨,眼窝处嵌着血玉碎片。沈墨数到第七盏时,看见白秋被铁链吊在中央的石柱上,左臂的伤口已溃烂见骨,腕间没了银镯,露出三道深可见骨的齿痕——是国师豢养的黑蛇咬的。
秋姐!沈墨压低声音。白秋的头猛地抬起,瞳孔却呈涣散的灰色,嘴角淌着黑血——她被下了锁魂咒,连蛇信子都缩在口中,根本无法回应。祭坛地面刻着巨大的八卦图,乾位躺着七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腹部高高隆起,皮肤下蠕动的不是胎儿,而是婴灵虚影。
今日取血,以祭血玉。护法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戴着金边面具,手中托着个青铜托盘,盘里摆着七把柳叶刀——和沈墨腰间那把一模一样,刀柄处刻着极小的炼魂二字。
沈墨这才惊觉,自己从京城带来的柳叶刀,竟是炼魂教的祭器。护法掀开孕妇的衣襟,刀刃划过她们的胸口,鲜血涌出的瞬间,穹顶的胎儿骸骨突然睁开眼,虚影化作青紫色的小手,顺着血水爬向孕妇的心脏。
住手!沈墨再也忍不住,甩出护心鳞。银鳞划过青铜托盘,发出刺耳的尖啸,护法的面具应声裂开,露出底下爬满蛆虫的脸:沈大人来得正好,第七道血咒还差您的镇魂血——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乾位的孕妇突然坐起,眼中泛着血光,肚子砰地炸开,无数婴灵虚影蜂拥而出,它们的手腕上都缠着断裂的红绳,绳头滴着血,正对着沈墨的眉心。
这些都是你母亲当年救下的胎儿,护法笑着指向祭坛角落,那里堆着上百具婴儿骸骨,每具骸骨的腕间都系着蛇纹红绳,可惜你母亲被国师剜了心,连带着她护了十月的胎儿,都成了本座祭坛的养料。
沈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闪过零碎的记忆:母亲临终前说墨儿别怕,镯子会护你,然后塞进他手中的,不是普通的银镯,而是白秋的护心鳞。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验尸时婴灵只敢在远处徘徊,为何炼魂教的傀儡术对他无效——因为他的血,是百年前初代沈大人用性命凝成的镇魂血。
秋姐,撑住!沈墨摸出柳叶刀,刀刃在掌心一划,鲜血滴在护心鳞上。银鳞突然发出强光,照亮了祭坛角落的壁画——画中初代沈大人手捧血玉,脚下踩着被斩断七寸的白蛇,而那白蛇的面容,竟和白秋分毫不差。
原来你都想起来了……白秋的声音带着释然,她腕间的齿痕突然渗出银光,那是沈墨的血在冲破锁魂咒,百年前我自愿被他封印,就是怕国师拿我做药引,如今看来……她望向祭坛中央的血玉,那玉此刻正在吸收孕妇的鲜血,渐渐浮现出人脸轮廓。
沈墨的鲜血洒在婴灵虚影上,那些青紫色的小手发出尖啸,纷纷退散。护法趁机扑向他,手中的柳叶刀刺向他的心脏,却在触碰到皮肤时发出金属碰撞声——沈墨胸口的血咒印记,此刻已化作实质的鳞片,正是白秋用百年妖力为他凝成的护心甲。
你以为靠这点血就能破阵护法突然疯狂大笑,指向穹顶的胎儿骸骨,十七道血咒已成七道,等血玉吸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