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远凌空抄住书卷,泛黄的平准书页间夹着片青鳞,边缘盐蚀的密文正与阿箐肩头胎记相契。
盐之为物,遇火则炽,逢水则蚀。沈砚之的咳嗽声混着药炉沸腾的咕嘟声,就像仇恨,埋得愈久,蚀骨愈深。他突然掀开药炉,沸腾的药汁里浮着枚翡翠扳指,内圈沈墨白三字正渗出血丝。
阿箐的袖箭射灭烛火刹那,陆明远已闪至药炉旁。犀角梳划过药液,析出的冰焰盐晶拼出丙寅酉月的密文。沈砚之忽然轻笑,雕刀挑开腕间纱布,溃烂的伤口里竟嵌着半枚玉珏:陆先生可知,青鳞会孩童的启蒙课是尝百盐
药圃阴风骤起,曼陀罗花苞齐齐绽放,腥甜的毒雾中,陆明远望见沈砚之背后浮现出无数盐工虚影。那些被盐蚀穿的眼窝里,跳动着与他手中玉珏同源的磷火。
五更梆子敲响时,陆明远在药圃地窖找到被囚的周知府。肥胖的官员蜷缩在盐晶笼中,手中攥着撕碎的账册:沈家...沈家在炼人盐!他指着地窖深处成排的陶瓮,每个瓮口都封着浸血黄符。
阿箐的银簪挑开符纸,瓮中赫然是青鳞会遗孤的骸骨,天灵盖处插着冰焰盐锥。陆明远抚过盐锥上的刻痕,与父亲验尸录中记载的盐刑完全一致。最末一尊陶瓮突然开裂,淌出的盐卤在地上汇成运河舆图,朱砂标记正对应五大家祖宅。
这是炼狱...周知府突然抽搐,耳孔爬出盐粒大小的蛊虫。陆明远银针封住其七窍,针尖却沾上蛇床子花粉——与李茂财指甲缝中的同源。
暴雨突至,陆明远立在沈家祠堂的飞檐上,望着药圃升起的靛色烟雾。阿箐掀开祠堂供桌下的暗道,腐臭味里混着新鲜的血腥气。羊皮卷铺满密室,绘着二十年来五大家族的每条罪证,朱砂批注的笔迹竟与周知府奏折如出一辙。
原来你才是青鳞会的眼睛。陆明远对着虚空低语。烛火忽明忽暗间,周知府肥胖的身影从密道挤出,手中匕首抵着阿箐咽喉:陆兄何必深究不过是用盐工的命,换临渊百年太平。
祠堂外忽然传来沈砚之的咳嗽声,混着铁链拖地的声响。陆明远袖中青玉残片突然发烫,拼合处渗出盐卤,在地上蚀出子时三刻的血字。
运河的潮水漫过堤岸时,陆明远在盐牢最深处找到答案。倒悬的钟乳盐柱中,封存着二十年前青鳞会最后的集会场景。沈砚之的雕刀划过盐壁,冰焰盐晶簌簌剥落,露出其兄长沈墨白的遗骸——胸口插着五大家族联名状,背面密文记载着官盐掺假的滔天阴谋。
阿箐突然跪倒在地,她腕间的银铃在盐雾中奏出《盐工号子》。沈砚之咳着血笑:这丫头本名青箐,青鳞会大匠之女...他掀开衣襟,心口处烙印与阿箐胎记拼成完整的双蟒图腾。
子时的更鼓在此时敲响,盐牢突然剧烈震颤。陆明远握紧父亲留下的验尸刀,二十年悬案随着崩落的盐晶倾泻而出,而运河的怒涛已冲破青铜闸门。
第八章
闸口劫
子时的运河闸口浸在墨色里,青铜兽首吞吐着浑浊的浪沫。陆明远踩着闸桥青苔,望见退潮后的石缝间卡着半截湘色衣袖——与画舫命案中苏月容的衫子同料。阿箐的羊角灯突然摇曳,照亮闸门凹槽处新添的刮痕,形如沈砚之雕刀上的血槽。
涨潮时辰提早了半刻。阿箐指尖划过石壁盐渍,女扮男装的少年像只警觉的夜枭。她突然俯身,从闸轮缝隙抠出片青玉碎屑,断口处的鳞纹正与陆明远怀中的残璧相契。
惊雷劈开浓云时,闸房内传来铁链拖地的闷响。陆明远握紧验尸刀推开木门,腥风挟着盐粒扑面而来。周知府仰卧在潮位图前,官袍下摆浸在血泊里,右手死死按着某处朱砂标记——正是沈家别院的位置。
戌时三刻水位异常。阿箐银针探入尸体耳后,但真正的死因...她掀开周知府衣襟,心口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