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水来得突然又猛烈。

    蓝晴把帆布包举过头顶，小跑着寻找避雨处。她的白衬衫已经湿了大半，黏在背上，头发丝贴在脸颊，睫毛上挂着水珠。六月的雨带着闷热的气息，将城市浸泡成模糊的色块。

    耳机里还播放着她今天刚录的旋律小样，轻快的节奏与此刻狼狈的境况形成讽刺对比。她是广告公司的美术指导，但私下喜欢创作音乐，那些无法用视觉表达的情绪，她统统塞进了旋律里。

    该死...

    转过街角，一家招牌不起眼的小咖啡馆亮着暖黄色的光。蓝晴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推门的瞬间风铃清脆作响，扑面而来的是咖啡豆烘焙的香气，还有干燥温暖的空气。

    抱歉，我们快要打——一个男声从吧台后传来，话说一半却转了调，哇，你湿透了。

    蓝晴摘下耳机，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这才看清说话的人。高个子，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有些自然卷，眼睛在暖光下呈现出浅褐色。他手里正擦着一个玻璃杯，动作顿在那里。

    能让我躲会儿雨吗就十分钟。蓝晴把湿漉漉的刘海拨到一边，感觉自己的妆容一定花得不像样了。

    男人放下杯子，从吧台后拿出一条干净毛巾递给她：当然可以，请坐。外面雨太大了。

    蓝晴道谢接过毛巾，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窗玻璃上雨水蜿蜒而下，将外面的霓虹灯光扭曲成流动的彩带。她这才注意到咖啡馆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接近十点。

    我们其实已经打烊了，男人走回吧台，不过特殊情况。他笑了笑，眼角泛起细纹。

    蓝晴有些抱歉：我可以马上走——

    别急，等雨小一点吧。男人打断她，想喝点什么吗虽然咖啡机已经关了，但我可以做个手冲。

    随便什么都行，谢谢。蓝晴用毛巾擦拭着头发，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笔记本检查——还好，只是边缘有点湿，里面的设计草图和工作笔记都安然无恙。这个本子记录着她近期的所有创意，包括那首未完成的歌。

    男人在吧台后忙碌，蓝晴环顾四周。咖啡馆不大，但布置得温馨别致。墙上挂着许多云彩的照片，有壮观的积雨云、丝缕般的卷云、夕阳染红的晚霞，每张下面都手写着拍摄地点和日期。角落里有个小书架，摆着各种文学和艺术画册。整个空间给人一种奇妙的安心感，像是被包裹在柔软的云层里。

    给，姜糖拿铁。男人端来一个白色马克杯，放在蓝晴面前，能帮你暖和起来。

    蓝晴双手捧住杯子，热度立刻传递到掌心。她注意到杯中的拉花不是常见的心形或树叶，而是一朵小小的云。

    你做的

    嗯，我的招牌云朵拉花。男人有些得意地挑眉，我叫程云深，这家店的老板兼咖啡师。

    蓝晴。她报上名字，小心啜了一口。咖啡的温度刚好，姜的辛辣和糖的甜味平衡得恰到好处，奶泡绵密如绸缎滑过舌尖。她不由自主发出满足的叹息：太好喝了。

    程云深靠在对面椅子上，随手拿起蓝晴放在桌上的笔记本：你是设计师他瞥见了露出的草图一角。

    广告公司美术指导。蓝晴点头，今天加班到这么晚，就是为了一个音乐专辑的包装设计。

    音乐程云深眼睛一亮，我也喜欢音乐，虽然不会创作，但收藏了不少黑胶唱片。他指了指咖啡馆另一侧的唱片架，平时就放这些给客人听。

    蓝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唱片架上整齐排列的专辑中，有几张竟然是她也很喜欢的小众乐队。雨声渐小，但两人却聊了起来——关于音乐，关于那些照片里的云，关于城市里被忽视的美好角落。蓝晴惊讶地发现，和这个初次见面的咖啡师交谈，竟然比和公司同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