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章 续命第一步
浓稠的黑暗,带着铁锈和腐朽的腥气,死死裹缠着我。每一次挣扎,都像有冰冷的针扎进骨头缝里。冷,刺骨的冷,比那场代号“寒鸦”的西伯利亚任务失败后,坠入的冰窟还要冷上千百倍。
不是冰窟。记忆碎片猛地刺穿混沌——是水牢。相府后院那个,专门用来惩戒“不听话”下人的水牢。肮脏的水没过头顶,粗糙的石壁磨破手腕脚踝的皮肉,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嫡姐苏玉娇那张扭曲艳丽的脸,隔着浑浊的水面晃动,带着刻骨的怨毒。
“苏晚,你个贱人生的下贱胚子!也敢肖想太子殿下?给我淹死她!”
刺骨的寒水争先恐后灌入鼻腔、喉咙,带着淤泥和绝望的味道。肺部炸裂般的剧痛……
“咳!咳咳咳——!”
我猛地弹坐起来,胸腔剧烈起伏,喉咙里火烧火燎,控制不住地爆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呛咳。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仿佛要把那溺毙的恐惧和肺腑都一起咳出来。
视线被咳出的生理性泪水模糊,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入眼不是漆黑腥臭的水牢,而是一顶半旧的烟霞色纱帐。帐子边缘绣着几朵蔫蔫的缠枝莲,针脚细密却透着股陈旧的暮气。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一层不算厚实的棉褥,硌得骨头生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苦涩中夹杂着某种若有似无的霉味。
这里是……相府?西院,那个被遗忘的、属于庶女苏晚的破落院子?
我,叶臻,代号“夜莺”,隶属国安部“暗影”序列顶尖特工,最后一次任务失败身死……居然在这具叫苏晚的、被活活溺死的相府庶女身L里,活了过来?
荒谬!极致的荒谬感冲击着神经。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人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一个穿着桃红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丫鬟端着个粗瓷碗,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进来。碗里黑乎乎的汤药冒着热气。
“哟,醒了?”丫鬟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大小姐昨儿个赏你的‘醒神汤’,还不赶紧趁热喝了?装什么死!”
她把药碗重重地往床边的小几上一撴,药汁溅出几滴,落在积着薄灰的桌面上。
“大小姐说了,让你喝了药,赶紧滚去前院跪着请罪!冲撞了贵客,没把你当场打死,已经是夫人开恩了!”
大脑飞速运转。苏晚残存的记忆碎片和这丫鬟的话瞬间拼凑起来。昨日,府里来了几位身份贵重的客人,其中就有那位传说中杀伐决断、令敌国闻风丧胆的摄政王萧衍。嫡姐苏玉娇在花园“偶遇”贵人时,故意将苏晚推搡出去,污蔑她“失仪冲撞”。
所谓的“醒神汤”,不过是加了料的羞辱罢了。
丫鬟见我不动,越发不耐,伸手就来拽我的胳膊:“聋了还是哑了?别磨蹭!”
就在她那涂着廉价蔻丹的手指即将碰到我手臂的前一瞬,我动了。
身L虚弱得厉害,这具身L长期营养不良又备受磋磨,简直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但属于“夜莺”的战斗本能早已刻入灵魂。虚弱不等于无力。
我顺势被她“拽”得一个趔趄,上半身微微前倾,右手看似慌乱无措地在床沿撑了一下,指尖几不可查地拂过自已破烂单薄的中衣袖口内侧。那里,用浆糊和唾沫临时粘住的一点灰白色粉末,无声无息地沾在了指尖。
“我……我喝……”我抬起脸,努力挤出苏晚惯有的怯懦惶恐,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病弱的颤抖。左手却“不经意”地抬起,像是要整理鬓边散乱的碎发,指尖飞快地在丫鬟靠近的、端着药碗的手腕内侧,极其隐蔽地一弹。
动作快如鬼魅,又轻若鸿毛,虚弱颤抖的手指完美地掩盖了那一瞬间的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