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合上，隔绝了仓库内复杂的目光和劫后余生的气氛。

    仓库里重新亮起了灯，但气氛却异常压抑。服务器在低鸣，便携路由器指示灯微弱地闪烁，带宽被严格限制，所有人敲击键盘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触发那恐怖的噪音。空气里残留的焦糊味和劫后余生的心悸感挥之不去。

    林小满强打精神处理了几封紧急邮件，指尖冰凉。她看着屏幕上慢得令人心焦的进度条，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焦虑再次攫住了她。技术壁垒，像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横亘在她和她的“兔子”面前。没有真正可靠的技术支撑，再好的蓝图，再精密的成本核算，再强的执行力，都可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昨晚的服务器危机，刚才的断网惊魂，无不昭示着这一点。她需要一把锋利的、能劈开荆棘的剑。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角落。

    陈默已经彻底清醒了。他没有参与其他人那种带着惶恐的“轻拿轻放”，反而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他直接拔掉了连接便携路由器的网线，将自己那台厚重的黑色笔记本直接通过网线连到了主服务器上。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他眼底浓重的青黑和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线。

    他十指在键盘上疯狂地敲击，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噼啪声，在这刻意压抑着声响的仓库里显得格外突兀。屏幕上，黑色的命令行窗口疯狂地向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白色代码，如同永不停歇的瀑布。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焦躁又专注的气场。键盘旁，几个空掉的红牛罐子堆成了一个小塔。

    林小满看着他，心头那点无力的焦虑，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火星。她默默起身，走到仓库角落那个小小的简易茶水台。吴若若已经烧好了热水，正抱着笔记本蜷在纸箱后面。林小满拿起暖水瓶，又找到上次剩下的红糖和几片干姜，冲了满满一大杯滚烫的、颜色深浓的红糖姜茶。

    她端着杯子，小心翼翼地绕过堆放的材料，走到陈默旁边。浓烈的姜味混合着红糖的甜香，在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和代码敲击声里弥漫开来。

    陈默毫无反应，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陈默，”林小满把杯子轻轻放在他键盘旁边唯一一小块空位上，“喝点热的吧。”

    陈默像是被这声音从另一个维度拽了回来，敲击的动作猛地一滞。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林小满，眼神空洞了片刻才聚焦，然后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屏幕，仿佛生怕错过什么关键信息。

    “你…眼睛都红了。”林小满看着他眼底那骇人的青黑和血丝，轻声说。那样子，像是随时会把自己熬干。

    陈默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又转回头，盯着屏幕。但敲击键盘的速度，似乎放缓了那么一丝丝。

    林小满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她又抱着一床更厚实些的毯子走了回来，轻轻搭在陈默蜷起的腿上。毯子带着一点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

    陈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他依旧没有回头，但屏幕上的代码瀑布，停滞了几秒钟。

    林小满做完这一切，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强迫自己专注于那些慢如蜗牛的数据同步。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专注的、燃烧着火焰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又沉入了代码的海洋。噼啪的键盘声再次密集起来，却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反而多了一种沉静的、破釜沉舟的力量。

    这一夜，仓库里的灯一直亮着。服务器持续低鸣，便携路由器默默支撑着脆弱的网络。其他人陆续撑不住，趴在桌上或靠着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