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后来的许多曲折就真的不会发生……我从一开始就错了……第一错在不该在恶来的胁迫下妥协,第二错在不该让哪吒自刎顶罪,第三错在不该毁他生还的唯一希望……就这样,一步一步,那个最像我的孩子,最终成了最恨我的孩子。
我该说些什么呢不知道,此刻一切的语言都已苍白无力,我只能静静的听着,如果倾听能让父亲好受一点,那我愿意陪他一直听下去。
父亲用手轻抚着桌上的鎏金宝塔,接着说:我成了与哪吒同一阵营的将军,但是他对我的恨,岂是并肩作战就能消弭的燃灯古佛给我这座塔,让我威慑哪吒,哪吒也因此不再对我喊打喊杀,但是……这种出于恨意和威慑的妥协,又怎么能让他舒心,又怎么能让我好过呢
我深深的吐纳了几口呼吸,问父亲:贞英斗胆一问,既然您早已后悔,为何不在封神大战结束时,就与哥哥挑明这件事情的始末,反而要沉默到现在呢哥哥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听了您的解释,想必不会再恨您了。
父亲却笑了,笑得颇为无奈:呵呵……就是因为知道他不是不明事理,我才刻意瞒着他的。他那性烈如火,恩怨分明的性子,若是知道我是被商王胁迫,也许会原谅我,却会怨恨他自己对我的误会,会无颜面对他过去对我的汹汹杀意,他会比现在更为痛苦,倒不如……让他恨我吧。
我摇摇头,眼神茫然地问道:你们……这是何苦呢为何一定要两败俱伤呢
父亲托起那座塔,解释道:贞英,你是常人,会哭会笑。可是哪吒不一样,他是莲藕化身,很难感受到常人的情感。有这座塔,便是提醒他,他还有人可以恨,他还有活下去的理由。若是我不在了……他没有可以爱的人,连可以恨的人都没有了……该如何自处
听闻父亲的话,我心中大恸,眼泪滚滚而下,膝行至父亲脚边,哭着问他:父亲……父亲……为何语带自弃之意父亲是圣人之身,是会长生的啊……
父亲扶我起来,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没事没事,你不必烦扰,只是人穷则反本,疾痛惨怛,便呼父母。近来我常常梦见幼时承欢父母膝下,念及年少的时光,便有些悲观之意。今日与你说了这么多,觉得胸中舒畅了不少。现下好多了。
我擦了擦眼泪,应道:父亲心中苦痛良多,忧思千余年,做女儿的竟然一直未能察觉,合该是女儿不孝的罪过。贞英不才,愿意帮父亲和兄长排解忧愁。
父亲眼神柔和地向我一笑,说道:好啊,爹爹何其有幸,有你这位女儿。今后,要时常回来看看。
我点点头,说:贞英省得。若父亲信任,兄长那边,贞英也愿意陪他说和,恨意消弭,他也许能活得轻松一些。
父亲点点头说:哪吒也并非灭情绝爱之人,他一直很爱护你,也许会愿意听你的话,不过……唉……不必强求吧。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我见天色已晚,试探着问道:要不要让家人传膳
父亲说:罢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我陪着父亲回到后厢卧房,又从随身的荷包中拿出安息的香丸,对父亲说:这是用安神的药草捏成的香丸,父亲安寝时让婢仆点上,便可一夜安眠无梦,不会再被梦魇烦扰了。
父亲笑着收了香丸,又提醒我说:哪吒常常也会被噩梦魇住,你也给他送一些去吧。
我在门外行礼作别,看着卧房的门扉缓缓关上,我的思绪万千。到如今我才明白父亲说的那句知子莫若父的含义,最了解哥哥的,竟然是他最恨的父亲,我们认为最顽固不近人情的父亲。如今我真的是误会他太久太久了。
太阳尚未西沉,落日的余晖将天边的晚霞染得浓郁无比。我推开将军府的大门,就听见挥剑的啸空之音,是哥哥在后院舞剑,我悄悄地走过去,他在舞剑的间隙见是我来了,微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