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袁宿的睫毛颤了颤。
这个细节比任何残酷真相都更具冲击力——
凶手在杀害妻子后,仍以爱妻之名立碑。
人性的复杂如同他设计的那些悖论建筑,永远无法用简单逻辑解构。
下山路上,袁宿一直沉默。
直到看见山脚的村落,他突然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像他
谁
父亲。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同样的偏执...疯狂...
我扳过他的脸,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睛:
你母亲冒死揭发隐患,你冒着生命危险举报父亲。知道这叫什么吗
...家族诅咒
叫血脉里的正义感。
我弹他额头,笨蛋建筑师。
袁宿的眼圈红了。
他低头把脸埋在我肩窝,温热的液体浸透衣料。
我抱住他颤抖的肩膀,感受到那堵筑了二十八年的心墙正在崩塌。
回城高铁上,他靠着我睡着了,手里攥着从坟前带回的一小撮土。
窗外风景飞逝,我想起案件结束后局长说的话:
淮濯,你救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可能被黑暗吞噬的灵魂。
当时我嗤之以鼻,现在却突然懂了——
袁宿何尝不是我的救赎
停职期间,是他让我看见警察徽章之外的使命;
查案过程中,是他教会我用建筑师的眼光审视真相的结构。
看什么
袁宿不知何时醒了,正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看我。
看你睫毛有多长。
我随口胡诌,比小姑娘还夸张。
他居然没反驳,而是轻轻握住我的手:回家想吃什么
火锅。
我靠回他肩上,要超辣的那种。
袁宿微笑时,眼角那颗泪痣像个小句号,为所有颠沛流离画上终止符。
而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才刚写下第一个段落。
-
结案三个月后,袁宿的新设计事务所开张了。
办公室选在旧城区一栋改造的老厂房,阳光透过天窗洒在木质模型上。
我叼着棒棒糖,看他给《建筑时代》杂志拍照——
深灰高领毛衣衬得他轮廓越发锋利,但眼神已不再冰冷。
最后一题,袁先生。
女记者好奇地问,为什么给事务所取名纨龄建筑
袁宿的目光越过镜头落在我身上:因为某个警官闯进我生命的方式...像一场入室抢劫。
记者走后,我把他按在蓝图桌上:说谁抢劫呢
证据确凿。
他指着手腕上淡淡的牙印——
上周他熬夜画图时我咬的。
这叫执法记录。
我俯身咬他耳垂,被他一个翻身反制在桌上。
蓝图沙沙作响,他的吻落下来,带着薄荷牙膏和黑咖啡的味道。
正当我们滚得难分难解时,门铃响了。
来的是快递员,送件人署名Y——
袁父从监狱寄来的。
袁宿拆开包裹,里面是一本老相册和一把钥匙。
相册第一页贴着袁父袁母的结婚照,背面写着:
给我们的孩子,愿他建起所有我们未能完成的梦。
要去看他吗我轻声问。
袁宿合上相册:...再等等。
那把钥匙属于袁宅书房——
十五年来无人敢进的禁地。
我们周末去了那里,推开门时,灰尘在阳光中起舞。
书桌上摆着两个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