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忍着。
我倒上药油,掌心贴上他皮肤。
他浑身一颤,但没躲开。
我的手指能清晰摸到他肋骨的形状,太瘦了,像只营养不良的流浪猫。
揉开淤血的过程中,袁宿始终咬着下唇,直到我故意按到某个痛点,他才闷哼一声。
疼可以叫出来。我说。
...不疼。
倔得要命。
我加重力道,他终于嘶地抽气,手指抓住床单。
上完药,袁宿已经出了一头冷汗,但腰部的淤青散开了些。
抽屉里是病历。
他突然说,重度抑郁...和创伤后应激障碍。
我合上药箱:猜到了。
从十六岁开始的。
他盯着天花板,母亲死后...我试图用裁纸刀切开颈动脉。
我喉咙发紧。
那个位置,那个工具——
几乎是必死的决心。
后来
管家发现得早。
他摸向颈侧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父亲说...袁家的人就算死,也要死得有价值。
这句话像把刀插进我胸口。
我猛地站起来:我去做饭。
厨房里,我狠狠剁着案板上的葱段,仿佛那是袁父的脑袋。
晚餐是清汤面和荷包蛋。
袁宿小口喝着汤,突然说:你做饭...没我母亲好吃。
这评价真伤人。
我故意撇嘴,我可是新东方毕业的。
他嘴角微微上扬:撒谎。你根本不会用料酒。
停职期间学的。
我给他添汤,总不能天天吃外卖。
袁宿的筷子停在半空:...为什么要对我好
职业病。
我避开他的视线,警察都有救世主情结。
又撒谎。
他轻声说,你看着我的时候...像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我僵住了。
袁宿比我想象的更敏锐——
我母亲曾是家暴受害者,直到肺癌带走了她。
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十三岁的我抱着她冰冷的遗体,看着父亲在警局做笔录时表演的痛哭。
吃饱了洗碗。
我起身去阳台,我抽根烟。
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阑珊。
背后传来轻轻的碗碟碰撞声——
袁宿在收拾餐桌,动作笨拙但认真。
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过这样平凡的生活:
有人陪着吃饭,受伤了有人上药,做噩梦了可以敲对方的门。
烟烧到手指我才回过神。
转身时,袁宿正站在推拉门边,手里拿着我的打火机。
这个...
他递过来,掉沙发缝里了。
打火机背面刻着给最爱的女儿——
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
江城的调查结果比预期来得快。
第三天早晨,我收到加密邮件——
袁夫人的火化记录存在,但骨灰提取人签名明显是伪造的。
更蹊跷的是,当年火灾现场的勘察照片里,书房门锁有被破坏的痕迹。
你母亲...会开锁吗
午饭时我状似随意地问。
袁宿的筷子停在半空:为什么问这个
现场报告提到门锁损坏。
我观察他的表情,通常火灾中,人会本能地冲向出口...
她被反锁了。
袁宿放下碗,我听见她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