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偏厅的方向,又下意识地看向派对的主人郝建仁和林艳。
林艳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精心描绘的眉峰蹙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郝建仁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勉强挤出一点安抚的笑容:诸位,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闹点脾气。大家继续,继续!张妈,张妈!去看看小少爷怎么回事!
他话音未落,偏厅的门哐当一声被从里面撞开了。
负责照顾小少爷的保姆张妈踉踉跄跄地退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惊恐,声音都在发颤:先、先生!太太!小少爷他……他又闹腾了,笼子……笼子快关不住了!
随着她的话音,一个身影猛地从门内扑了出来!
那身影很小,大约只有三四岁孩童的大小。然而它的动作却极其怪异,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原始而迅猛的爆发力。
它没有像正常孩子那样奔跑,而是以一种类似扑击的姿态,双足蹬地,整个身体向前弹射,双臂(或者说那覆盖着褐色和白色混杂羽毛的、类似翅膀的前肢)剧烈地扑扇着,带起一阵令人不安的风声。
它扑扇着,试图离地,却又一次次笨拙地撞在昂贵的地毯上。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头颅。
那确实是一颗人类的头颅,有着孩童柔软的黑色短发,皮肤白皙。
但那张本该稚嫩可爱的脸,此刻却扭曲着,嘴巴张开,发出持续不断的、尖厉刺耳的唳唳声。它的眼睛很大,眼白部分异常突出,黑色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里面没有孩童的天真,只有一种纯粹的、兽类的狂躁和对外界的极度抗拒。
更诡异的是,它的脖颈似乎异常灵活,正以一个人类孩童绝不可能达到的角度,不停地、神经质地左右扭动着,眼睛死死盯住大厅里每一个因惊愕而僵硬的人影。
啊!一个离得稍近的年轻女人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手里的酒杯啪地摔在地上,酒液和碎玻璃溅了一地。
我的天……那……那是头有人倒吸着凉气,声音发颤。
不是说开始长好了吗怎么……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
嘘!别说了!郝总看着呢……
窃窃私语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寂静的大厅里嗡嗡作响。恐惧和厌恶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这就是那个代价。这份泼天富贵背后,那个被关在镀金笼子里的、扭曲的代价——郝建仁和林艳的儿子,那个四岁半才开始勉强长出人头和人手,却依旧保留着鸟类大部分特征的转基因奇迹,郝羽。
郝建仁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林艳则死死攥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昂贵的西装面料里,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全是崩溃和嫌恶。
她精心策划的、用来炫耀财富和幸福的派对,被这个怪胎彻底毁了!
混乱中,郝玟的目光却越过了众人惊惶的脸,越过那个在厅堂中央扑腾嘶鸣的弟弟,落在了偏厅门口那个巨大的、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金属笼子上。
笼子里面散落着羽毛和一些撕碎的玩具残骸。一丝极淡、几乎无人察觉的复杂情绪,在她眼底深处飞快掠过。
冰冷,坚硬,如同深埋地底的岩石。那份让林艳坐拥这一切、让郝羽降临到这个畸形世界的合同……每一行字,每一个陷阱般的条款,都曾在她笔尖流淌。
陈蕊那恶毒的灾星评价,此刻听来,讽刺得令人发笑。灾星或许吧。但点燃这场灾火的引信,恰恰握在她这个灾星手中。
都愣着干什么!郝建仁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吼,压过了郝羽的嘶鸣和宾客的私语,快!把他弄回笼子里去!别让他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