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端着餐盘,自然地融入几个中国同事的圈子。他熟练地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用流利但略带口音的中文加入关于昨晚足球比赛的讨论,恰到好处地表达对主队的惋惜和对客队某个进球的赞叹。他适时地抛出几个关于灵境系统非核心模块的技术小问题,语气充满求知欲和恰到好处的困惑。同事们热心地解答着,浑然不觉自己话语里泄露的碎片,正被拉吉脑中那台精密的信息筛网快速过滤、分类、归档,拼凑出通往核心区域的蛛丝马迹。
*信任,多么脆弱又廉价的东西。*
拉吉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思维却在高速运转。*用几句流利的中文,一点虚假的热情,就能轻易撬开。导师说得对,这里的人,太习惯于被仰望,也太渴望被认可。*
他注意到林雪独自坐在角落,面前只有一杯清茶和一小份水果沙拉。她从不参与这些闲聊,像一座孤岛,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拉吉心底的轻蔑更甚。*故作高深的技术宅不过是缺乏社交能力的可怜虫。核心算法,终究会是我的。*
他端起汤碗,掩饰着嘴角那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真正的窃取,发生在最深的夜里。当整栋实验大楼只剩下应急灯幽绿的光晕和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时,拉吉的身影,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幽灵,滑入了A级核心数据区。厚重的气密门在他面前无声开启,依靠的是他白天在协助维护一个外围系统时,在控制器固件里植入的一个微小后门程序。门禁系统的日志只会显示一次例行安全协议校验通过。他站在林雪那台连接着主数据库的终端前,空气中只剩下他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和机器内部芯片高速运算时发出的、几乎不可闻的蜂鸣。
他没有试图破解那层层叠叠、如同迷宫般的逻辑防火墙和生物特征加密——那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他取出的,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装置,触手冰凉。它看起来毫不起眼,却凝聚了境外组织最尖端的神经信号侧信道窃取技术。拉吉将它小心翼翼地贴合在终端机箱侧面一个预留的散热孔上。装置表面亮起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蓝光,随即隐没。
他坐了下来,戴上连接着终端的一个标准神经脉冲记录头盔。屏幕上,复杂的神经映射图开始缓缓旋转。拉吉闭上眼,开始进行一项被批准的、非核心的梦境回溯分析任务。他的意识仿佛沉入一片由数据和模糊光影构成的海洋。他引导着自己的思维,像操控一艘深海探测器,小心翼翼地避开官方设定的任务路径,将意念的触角,无声无息地探向那个被严密守护的、标记着Ω级:核心拓扑结构及能量编码的区域。
头盔忠实地捕捉着他大脑皮层的每一个电信号波动,终端依据这些信号执行着操作指令。然而,那个紧贴着机箱的黑色小装置,却在同步工作。它敏锐地捕捉着机器在执行这些越界思维指令时,内部芯片高速运算所产生的、极其微弱的电磁泄漏和能量波动。这些波动,如同密码本上被无意间压出的印痕,被装置内部的超敏传感器阵列捕获、分析、重组。它像一条吸附在巨鲸身上的鱼,通过巨鲸的行动,间接描绘着海底宝藏的轮廓和开启方式。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汗水沿着拉吉的太阳穴滑下,滴落在冰冷的控制台金属边缘。这种双线操作对精神的消耗是巨大的。他必须全神贯注地维持着表面任务的分析进程,同时又要极其精准地控制意念的触碰,既要足够接近核心数据以引发系统深层的运算,又不能触发任何警戒阈值。每一次意念的靠近,都像是在布满红外线的金库中穿行,稍有不慎,警报就会响彻整个基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小时,也许只是极度紧张下的错觉,拉吉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他猛地睁开眼,强行中断了连接。屏幕上,他负责的梦境回溯分析图停留在某个无关紧要的节点。他迅速取下头盔,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