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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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军听令!大营前移五百步,依水列阵!刀出鞘,箭上弦——枕戈待旦,随时准备碾碎山上残敌!
诺!帐中轰然应诺,声震屋瓦。
整个曹军大营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起来。
待众将离去,副将趋前低声问道:将军,山下王平那支孤军……是否此刻拔除
张郃端起案上酒樽,悠然呷了一口,眼中闪烁着猫戏老鼠般的残酷快意:
留着。让他们山上那些渴疯了的同袍,好好看着……王平的人是如何取水、饮马、埋锅造饭的。他放下酒樽,声音轻得如同耳语,这,比任何刀箭……更能蚀骨剜心。
副将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绽开近乎狰狞的敬佩:将军此计……诛心夺魄!妙极!妙极啊!
哈哈哈哈哈——!两人压抑已久的狂笑猛地爆发出来,如同夜枭啼鸣,穿透军帐,在森严的营地上空久久回荡,与山下蜀军绝望的沉默,形成刺耳的和鸣。
夜色如墨,沉寂笼罩着空旷的山头战场。骤然间,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撕裂了寂静,山下爆发出震天的喧嚣。马谡伫立营中,眉峰紧锁,那混杂着嘶吼与濒死惨嚎的声浪,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耳膜。
不多时,一阵零落而仓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残存的士兵踉跄奔回,声音里裹挟着绝望的颤抖:报!将军!山下…山下尽是魏军伏兵!谷口两端皆被重兵封死!我们…我们…士兵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挤出的声音微弱而清晰,…已难如愿了。
山风呜咽,卷来硝烟与血腥的气息。马谡的目光投向山下那片沸腾的黑暗,耳畔是部下绝望的余音。这结局,沉重地砸在心头,却并未激起半分意外。
虽然比预计的提前了两天,可也为战局争取了三日时间,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死寂在残存的将卒中蔓延,连风都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马谡脸上,等待着他最后的挣扎或崩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人压垮之际,马谡猛地转过身。
他的甲胄在微弱的火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幽光,脸上方才的沉郁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惊惶惨白的面孔,声音不高,却像淬火的钢铁般斩钉截铁,穿透了山风的呜咽和山下隐约的杀伐:
无妨!
这简短的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营中。
跪地的士兵猛地抬头,周围的亲卫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马谡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手臂猛地一挥,指向身后残破的营盘,每一个字都如同战锤砸落,在寂静中激起回响:
回去!修整——
他深吸一口气,那饱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似乎点燃了他胸腔里最后的热血,目光如鹰隼般投向山下魏军旌旗涌动的方向,吐出了最终的、掷地有声的命令:
——准备决战!
10
决战
第四日,辰时末。
曹军阵前,叫骂声渐起,由疏转密,最终汇成一片嘲弄的声浪:
马谡无才瞎扎营,
自断水源地不灵!
绝水一战败得惨,
街亭沦陷留笑柄!
马谡逞强扎高山,
水源被断干瞪眼!
绝地硬拼军溃散,
笑谈千载泪斑斑!
军阵之中,张郃抚掌大笑:马谡此人,断不可留!若容他得势,日后必成心腹大患。此番,定要叫他身败名裂!
将军所言极是!一名参将愤然附和,若其当道立寨,我军早可一举破之,何至在此迁延数日就该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