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系里出了名的冰山教授,不谈恋爱,不参加聚会,独来独往。学生们私下议论:潘教授年轻时一定受过情伤。
他们不知道,我的情伤跨越了六百年。
西门鸿出狱那天,新闻铺天盖地。他高调回归商业圈,甚至投资了我们学校的考古项目。我知道,他是冲着我来的。
果然,一个月后,我收到一封烫金请柬——鸿运集团慈善晚宴,特邀潘小莲教授莅临。
我把它扔进了碎纸机。
四十岁,母亲病重,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小莲,你到底在等什么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我笑了笑,没说话。
等什么等西门庆老死等武明德彻底忘了我还是等自己终于能原谅前世的罪孽
我不知道。
四十五岁,武明德结婚了。新娘是文学院的一位年轻讲师,温柔贤淑,和他很般配。婚礼那天,我托同事带了份礼物,自己则去了武大郎前世的墓地——阳谷县的那座荒坟早已不在,我只能在心里祭奠。
晚上回家,我开了一瓶酒,对着镜子敬了自己一杯。
潘金莲,这一世,你总算没害死任何人。
五十岁,西门鸿因心脏病突发去世。葬礼上,媒体称他是一代商业传奇,无人提及他杀过的妻子,无人记得他对我的纠缠。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六十岁,我退休了。武明德的妻子早逝,他独自一人生活。偶尔在校园里遇见,我们会一起喝杯茶,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从不提前世,也不提今生错过的感情。
某天黄昏,他忽然问我:如果再来一次,你会不会做不同的选择
我望着天边的晚霞,笑了笑:不会。
为什么
因为这一世,我终于学会了不害人,也不害己。
他沉默良久,最终点头:也好。
七十岁,我独自躺在病床上,窗外飘着雪。弥留之际,我仿佛看到阎王站在床边,翻着生死簿点头:潘金莲,你这一世,还算干净。
我笑了,闭上眼睛。
这一次,我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