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心脚下。沈砚的银绣官靴在太极阴阳鱼砖上踏出九宫方位,袖中落下的《水经注》残页在地面铺成导引图,此阁自永乐年便有活字冢的凶名...
话音未落,陈长安的月白襕衫突然无风自动,胸前的青铜残片显出血色光晕。四壁雕漆木格中的三百万卷典籍同时震颤,某个檀木函里传出金石相击的呜咽——竟是他前世修复过的西汉永受嘉福瓦当!
莫碰!沈砚的厉喝被突如其来的文气旋涡撕碎。那些飞旋的古籍在陈长安视网膜上分解成不同时代的文字:敦煌写卷中的佛字突变成简体,北宋刻本里的皇字退化回甲骨文,而明代医书里的龙字正疯狂增生出四十八种异体写法。
当青铜残片吸附那枚瓦当时,陈长安的灵台突然映出未央宫废墟。他看到司马迁在血泊中改写《史记》,竹简上的漢字在雷火中碎裂重组——而坠落的笔画竟凝结成自己胸口这枚瓦当!
你看见什么了沈砚的狼毫笔尖滴着调朱砂用的虎骨胶,笔杆上《瘗鹤铭》的斑驳字迹正渗出暗红液体。陈长安刚要开口,阁楼顶层的《四库全书》母本突然倾覆,三万六千册书页聚成狂龙,裹挟着各朝避讳字俯冲而下。
陈长安踉跄撞上通天碑林,掌心按到的《玄秘塔碑》残石突然软化如泥。那些凌厉的柳体楷书在他指缝间融化成《二泉映月》的简谱符号,又突然凝结成青阳君蟒袍上的蟒纹刺绣。
墨中有毒!沈砚甩出的《快雪时晴帖》化作冰墙,却在接触碑林时融化成《富春山居图》的墨渍。陈长安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在吞噬阁中文字,每吞一字,青铜残片表面就多出一道裂痕。当裂纹蔓延到第八道时,耳边突然响起母亲在五台山的诵经声。
藏经阁突然陷入绝对黑暗。沈砚祭出的《石渠宝笈》摹本在虚空中燃烧,火光里浮现出青铜残片的前世——这竟是秦始皇砸毁的会稽刻石残片,当年李斯写的德字被抹去心字底的刀痕犹在!
原来如此...陈长安用带血的指尖摩挲刀痕,简体志字突然在残缺处显形。整个文渊阁地基突然传出八百里秦驰道的马蹄声,青铜残片表面的饕餮纹竟蜕变成兵马俑甲片的纹路。
暗处射来的狼毫箭穿透三卷《资治通鉴》,箭矢尾羽缠着封印噬文蛊的《兰亭序》摹本。陈长安翻滚躲避时撞碎存放《永乐大典》的紫檀柜,无数凡例字块如蝗虫扑面,却在触及他周身三尺时自动退避成门字形通道。
从坤位走!沈砚的鹤氅已被文气烧出《黄庭经》洞天图,他掐碎翰林院掌印祭出的刹那,《文心雕龙》手稿突然浮空展开,将追击的典籍狂龙封印在神思篇的天地经纬中。
陈长安冲出北斗星门时,怀中的青铜残片突然发出骨笛般的啸叫。他回望正在崩塌的藏经阁,看到沈砚手持断成两截的《道德经》竹简,正在用甲骨文重写道可道篇章。当首枚简体道字成型的瞬间,整座翰林院突然被传国玉玺的虚影笼罩——那方遗失千年的和氏璧底部,赫然刻着个被历代帝王刮除的简体国字!
第七章·漕纹截天
大运河的夜雾裹着咸腥血气漫上甲板时,陈长安正用青铜残片削刻桅杆上的漕帮暗记。三天前逃出金陵城,这艘满载《四书章句集注》的官船已遭遇七波截杀。此刻掌心噬文蛊灼痛的频率,竟与底舱某口樟木箱里的青铜编钟产生共振。
公子当心水下!漕丁的示警声被浪涛撕碎。陈长安扑向船舷的刹那,整段运河水突然静止如镜——六百八十四盏河灯映出的不是星月,而是《淳化阁帖》缺失的序跋文字。那些漂浮的字块突然下沉,在河底聚成个巨大的漕字,甲骨文的舟车部首正化作青铜獠牙。
船身突然倾斜四十五度,陈长安滚入货舱时撞开一口描金漆箱。漫天飞舞的宣纸里,《快雪时晴帖》摹本的冰裂纹正吞噬舱内温度,而箱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