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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疲惫的呻吟,从老马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眼神浑浊、迷茫,充满了大病初愈般的极度虚弱,但里面属于老马自己的惊恐和混乱,却清晰可见。

    热…热死我了…他声音嘶哑干裂,嘴唇翕动着,下意识地想要掀开身上厚重的被子,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难受…

    我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脸上那痛苦面具般的紧绷终于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额角的冷汗汇成细流,顺着脸颊滑下。

    没事了。我走到床边,声音恢复了平时的低沉,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缠着你的东西,走了。

    老马浑浊的眼睛转动着,似乎花了很大力气才聚焦在我脸上,里面充满了后怕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感激。

    不过,我看着他灰败憔悴的脸,补充道,折腾了这么几天,人也快被掏空了。好好歇着吧,养几天,缓过这口气就没事了。

    老马艰难地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没了,眼皮沉重地耷拉下去,很快陷入了昏睡。这一次,他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平稳了许多,不再带着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胖子几人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围过来,看着老马那张虽然依旧憔悴、但明显少了死气的脸,又敬畏地看了看地上那圈金刚砂和香灰,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惊、恐惧、后怕,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没理会他们的目光,默默地蹲下身,小心地收起地上那个旧陶碗,倒掉里面的香灰,将剩下的金刚砂重新包好。动作缓慢而仔细,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做完这一切,我才拿起碗底下那张被汗水浸得发软的五十块钱,看也没看,随手揣进了沾满油污的工装裤口袋。

    然后,我背起那个沉重的、装着庙的帆布包,脚步有些虚浮地,在众人沉默而敬畏的注视下,走出了这间弥漫着汗臭、药味、香火气、血腥气和淡淡尿骚味的工棚。门外清冷的夜风灌进来,带着泥土和蒿草的气息,吹在汗湿的后背上,激起一阵寒意。

    *

    *

    *

    7

    敬畏之心

    三天后,老马才勉强能扶着墙下地走动。那张原本黑红粗糙的脸,瘦脱了形,眼窝深陷,蜡黄蜡黄的,走路都打飘,说话有气无力,活像刚从坟里爬出来。工地上关于那晚的恐怖景象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添油加醋,版本众多,但核心都一样:老马撞邪了,老程是真神,用针把鬼扎跑了。

    老马再也不敢提自己一身正气,鬼神退避的豪言壮语了。他变得异常沉默,眼神里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惊悸。偶尔有人提起那晚的事,或者开玩笑说到十字路口,他就像被蝎子蛰了一样,猛地一哆嗦,连连摆手,声音干涩发紧:

    甭提了…甭提了…兄弟…那玩意儿…真他妈不是闹着玩的…他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眼神下意识地瞟向隔壁屋的方向,带着深深的敬畏,差点…差点就交代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人呐…真得有点敬畏…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诫所有人:

    不然…真会死人的…

    工地上的日子依旧在焊枪的弧光和钢筋的碰撞声中流淌,枯燥、疲惫、尘土飞扬。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一些微小的变化悄然发生。

    老马的床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小的、粗糙的木头神龛,里面供着一张模糊不清、不知从哪座小庙里请来的神像纸马,前面摆着个缺了口的粗瓷小碗,里面偶尔会插上几根细细的劣质线香。袅袅青烟升起时,老马总会默默地看上一会儿,眼神复杂。

    工棚的角落里,我那沾满铁锈油污的帆布背包,依旧沉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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