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外面的脸和脖子,却一片冰凉。
冷…冷啊…操…门…门关严实没…风…风进来了…冻死我了…老马蜷缩成一团,牙齿磕碰的声音清晰可闻,在安静的工棚里格外瘆人。他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比上午更厉害,连铁架子床都跟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data-faype=pay_tag>
老赵过去一摸他额头,心里咯噔一下——又烧起来了!温度甚至比上午更高!
不行!老马,还得去诊所!老赵急了。
不…不去!老马猛地摇头,把被子裹得更紧,声音带着一种固执的虚弱,刚…刚打完针…又去丢…丢不起那人!我…我吃点药…捂一宿…发发汗…明天…明天准好…
他死活不肯再出门,硬撑着吃了退烧药。工友们劝不动这个犟驴,只能由着他。这一夜,整个工棚的人都没睡踏实,耳边充斥着老马痛苦的呻吟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还有电褥子持续发出的低微电流嗡鸣。
第三天早上,老马彻底蔫了。脸色灰败得像个死人,眼窝深陷下去,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呼吸又浅又急,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明显的、嘶嘶啦啦的杂音,呼出的气儿冰凉冰凉,喷在凑近看他的人脸上,激得人一个激灵。
兄…兄弟们…救…救命…老马眼神涣散,声音微弱得像游丝,迷糊…看…看你们…都重影儿…带…带我去打针…我…我挺不住了…
胖子看着老马这副只剩半口气的样子,又急又怕,猛地一拍大腿,压低声音对旁边愁眉苦脸的老赵说:赵哥!这事儿不对!绝对不对!老马这哪是感冒发烧这他妈…这他妈是撞邪了!那天晚上十字路口的事,你忘了
老赵脸色也变了变,眼神里透着恐惧:你是说…
胖子用力点头:咱们工地上,不是传隔壁屋那个老程…他…他会看事儿吗就那个焊工!背个破包,神神叨叨那个!
老程程万里老赵一愣,随即摇头,扯淡吧他一个吃电焊的糙老爷们儿,懂个屁的勾圈(东北方言,指玄门法术)再说,老马平时最瞧不上他这套,现在去求他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胖子是真急了,你看老马这吊样儿,再折腾下去,人都要没了!试试!万一…万一真有用呢
躺在床上的老马,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是恐惧,是走投无路,还有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他挣扎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破碎的气音。
老赵看着老马那副随时要咽气的样子,一咬牙:操!试试就试试!胖子,你去!把老程请过来!态度好点!就说…就说老马请他帮忙看看!他特意加重了帮忙两个字。
胖子应了一声,火烧屁股似的冲出工棚。
*
*
*
6
银针驱邪
胖子连拉带拽地把程万里弄过来时,老马已经烧得有点神志不清了,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工棚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汗味、药味和病人身上散发出的、难以形容的衰败气息。
程万里——也就是我——站在门口,没立刻进去。我的目光扫过床上那团蜷缩的、微微颤抖的影子,又扫过屋里几张惊惶不安的脸,最后落在胖子身上。胖子搓着手,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眼神躲闪:老程…程哥…你看,老马他…实在邪乎,打针吃药都不顶事,烧退了又起…人都快烧糊涂了…大伙儿实在没辙了,都说…都说你懂点门道…你看…
我没吭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侧身挤进了工棚。空气里的那股子阴冷衰败的气息更浓了,混杂在汗味药味里,像一条滑腻冰冷的蛇,缠绕着人的感官。我走到老马床边,离得近了,看得更真切。他露在被子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