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周围悬浮着九具透明棺材，每具棺内都禁锢着穿不同年代制服的我——从50式军装到现代潜水服，所有我的右脚踝都缺失大块皮肉。

    张永福的腐尸就是在此刻出现的。他胸腔内的军用发报机闪烁着1958年台湾海峡空战频率，腐烂的声带却发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第七爻位需要活体镇物。

    当我想后退时，发现双脚已被珊瑚虫分泌物粘在潜艇外壳上，那些珊瑚虫的触须末端竟然长着人类牙齿。

    发报机的红光突然大盛，我的潜水电脑开始自动播放1953年的舟山战役录音。

    枪炮声与水鬼的嘶吼声中，清晰夹杂着2014年我们潜水俱乐部庆功宴的碰杯声。

    张永福的肋骨如花瓣般展开，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结构——那分明是日据时期高雄海军工厂制造的量子钟核心部件。

    岩层裂缝在此刻轰然扩大，海水形成直径三十米的漩涡。

    旋涡中心升起青铜铸造的太极平台，六十四具尸体如行星环绕恒星般悬浮转动。

    每转一圈，就有具尸体制服上的年代标识往后跳跃十年，而我的潜水服袖口竟开始显现国军海龙部队徽章。

    太极平台中央浮现出全息投影，画面里穿白大褂的祖父正在给婴儿接种疫苗。

    当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婴儿后颈浮现八卦刺青——那分明是我在海军医院出生的场景。

    祖父突然转头看向镜头，他的虹膜里倒映着此刻被困在潜艇边的我：镇海计划需要七代活体献祭，你是最后一个变量。

    张永福的机械胸腔开始超频运转，我的血液突然逆流冲向太阳穴。

    潜水镜内侧凝结的血珠自动排列成复杂公式，竟是描述量子隧穿效应的薛定谔方程变体。

    当公式最后一个符号成型时，所有悬浮尸体同时睁眼，他们脖颈处的青铜坠子拼出我的身份证号码。

    海底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尸墙上的抓痕开始复制蔓延。

    我的面镜出现蛛网状裂痕，海水从缝隙涌入的刹那，竟带着1949年金门战役的硝烟味。

    5

    永恒回廊

    张永福腐烂的左手突然插入我供气阀，将某个冰凉物体塞进呼吸管——那是枚刻着戊戌变法字样的怀表，表盘时针正以每秒一圈的速度疯转。

    欢迎来到永恒回廊。九个不同年龄的志明从漩涡中走出，他们身体分别呈现溺亡、烧焦、冰冻等不同死状，却异口同声发出指令。

    最年轻的志明举起只剩白骨的手，掌心里躺着我在六岁生日丢失的乳牙，牙冠表面布满与青铜卦盘相同的蚀刻纹路。

    太极平台突然射出九道光柱，每道光都连接着尸体与活人。我的潜水服开始生长出民国将官服饰纹样，供气瓶里的氦氧混合气变成混着香灰的符水。祖父的投影在剧烈抖动中撕开时空裂缝，1953年的实验室与2024年的海底景象重叠闪现。

    当张永福的机械心脏停止跳动，整座八卦城开始坍缩。

    尸墙上的解放军遗体突然集体转向我，他们撕裂自己的胸腔，露出内壁篆刻的金门防卫图——每个等高线标记点都对应着我人生的重要节点。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瞬间，我看见自己的右手正握着手枪，枪口对准1997年刚学会游泳的童年自己。

    青铜锁链缠绕的瞬间，脚踝皮肤浮现出与祖父照片相同的齿痕。

    血浆开始凝结成悬浮的血卦，每个爻线都由挣扎的人形轮廓扭曲而成。

    志明的肋骨符文突然投影出三维星图，1949年的六个光点与1979年三个光点正形成北斗吞尾之势，而2009年的科考船坐标恰好填补摇光星位的空缺。

    你还没发现每次献祭都是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