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理解的理所当然。
小诺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仰视着阿哲,那份楚楚可怜被昏暗光线无限放大,带着一种被命运苛待的惊惶美感。嗯,她会心疼我的…也会心疼你……她太在意我们了…
我站在门外,隔着一道冰冷坚硬的门,看着门内那对刚刚还在激烈拥吻、此刻却因为害怕伤害善良的小圆而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的男女。一股冰冷的、带着海盐般强烈铁锈味的洪流猛地从心口冲上喉咙,几乎顶得我要呕吐出来。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质问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还是怒斥他们的虚伪喉咙却被那冰冷的洪流死死堵塞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血液冲得耳膜嗡嗡作响,眼前的那道冷硬的金属防火门开始摇晃变形。
那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剪影最终模糊成一团令人作呕的暗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我转过身,近乎狼狈地逃离那片昏暗的角落,逃离那个被善良二字钉死的地方。塑料凉鞋摩擦着粗糙肮脏的水泥地,发出拖沓刺耳的噪音,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拖着无形的镣铐。
宿舍门在我身后关闭时发出沉闷的回响。盥洗室里水声依旧哗哗作响,小诺洗澡时喜欢哼的、不成调的小曲儿居然还在继续,天真又轻快。一种彻骨的荒诞感扼住了我。我像个游魂一样飘到她的桌前。昏黄的桌灯还亮着,屏幕上刚刚打游戏时打开的聊天软件还停留在桌面,顶端的几个联系人赫然在列,包括那个刚刚被我撞破奸情的阿哲。
我盯着屏幕,手指冰冷得不听使唤,胃里一阵翻搅。刚才那铁锈般的恶心感又翻涌上来。我猛地捂住嘴,踉跄冲到洗手池边,对着那个蒙着一层水垢的白瓷盆剧烈干呕起来。只有酸涩的苦水被榨出来,灼烧着喉咙。镜子里的脸一片死灰,几缕被冷汗浸透的头发狼狈地黏在额角和脸颊上,眼睛因为刚才的生理反应而布满红血丝,里面是一片空洞麻木的死寂。
洗手池上方的灯管嗡嗡低鸣,白惨惨的光线无情地照着我扭曲的身影。世界寂静得只剩心脏沉重的砸落声。洗手池冰凉的瓷边硌得我生疼,那股腥咸味还在喉咙深处盘踞不去。镜子里的那张脸,憔悴、狼狈,眼窝下的青影深得像是被人打了两拳。一股难以名状的怒火在胸腔里闷闷地燃烧,却烧不穿那层厚厚的冰壳。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执拗的声音在脑海里尖叫。
我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回自己的书桌,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屏幕还停留在那个该死的游戏登录界面,小诺操作留下的光影似乎还在眼前晃动。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鼻腔,点开了那个闪动的通讯软件图标。
我找到了阿哲那个无比熟悉、印着电竞队标灰狼头像的好友框。指尖在冰冷光滑的鼠标上用力收紧,指甲甚至掐进了掌心。
【我】:在
几乎是秒回。
【阿哲】:怎么了小圆子
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他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用这个昵称。我盯着那三个字,指尖在键盘上悬停,删删改改,那几个质问的字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痉挛。最后,只发出了一句干巴巴、带着点试探、连我自己都觉得卑微可笑的问询:
【我】:你和……小诺好像挺聊得来刚听她还在兴奋地说打本的事。
光标在聊天框里闪烁,每一下都像在抽打我的神经。等待回复的几秒,漫长得像是熬过了一个世纪。宿舍里只有空调低沉单调的噪音,像垂死的叹息。
终于,消息提示音叮地一声响起。
【阿哲】:诺诺挺好的女孩啊,性格开朗,人挺聪明,学东西快!刚才配合打得超级默契!(附带一个龇牙笑的表情)你们室友真不错!
文字是冰冷的符号,但字里行间那种扑面而来的鲜活欣赏、那种纯粹到坦荡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