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装内袋滑出半截,我来确认AR技术植入方案。他的目光掠过她发间那支竹节簪,昨天在茶山颠簸时曾勾住过他袖扣。
林疏月将显微镜推高两格,AR特效会破坏纸纤维。犀角刀尖挑起半透明的蝉翼宣,元代匠人补这张书页时,用的是椴树皮混着晨露捣成的浆。
所以我们需要更精确的定位系统。江承洲突然单膝点地,铂金袖扣擦过她铺开的工具毯。他抽出激光笔在残页上画圈:每个铅字嵌入纳米芯片,读者扫码触发动画时...松木冷香混着他衣领的雪松气息漫过来,她发现他今天没打领带。
院主任的惊呼打破胶着的空气。暴雨突至,百年未修的瓦当开始漏水。承洲抄起备用的澄心堂纸冲向檐角,却见林疏月早架好竹梯。雨水顺着她盘扣间的玉葫芦往下淌,她凌空抛来一卷防水蜡笺:托着东南角第三列瓦当,明代官窑烧的滴水不能砸。
他抬手接住的瞬间,掌心的茧擦过她指尖的刀痕。二十层楼高的摩天大厦玻璃幕墙都没让他眩晕,此刻踩着吱呀作响的老竹梯,却觉得满院风雨都在摇晃。
暴雨持续到暮色四合。林疏月拧亮工作台的莲花灯,发现承洲的白衬衫正滴滴答答淌着水。他面前摊着被淋湿的企划书,钢笔尖却悬在古籍修复预算那栏迟迟未落。
江总的心跳每分钟快了十七下。她突然开口,递过烘暖的毛巾。
承洲的喉结动了动。两小时前她俯身固定瓦当时,监听会议用的蓝牙耳机意外掉落,此刻还在他口袋里发着烫。方才集团董事们的嘲讽犹在耳畔:花三千万给破纸打补丁江总该不是被文艺病传染了。
莲花灯突然爆了个灯花。林疏月用镊子夹住烧焦的灯芯,宋人修书讲究火候,炭盆要距纸三尺三寸。她将企划书挪到安全距离,就像某些商业决策,太近会灼伤,太远又暖不了人心。
承洲望着她睫毛上跳动的光影。四十八小时前,他刚用同样的理由驳回了收购百年印厂的提案。此刻潮湿的衬衫贴着后背,他鬼使神差地划掉预算栏的数字,改写成《东京梦华录》里某个章节的页码。
雨停时月亮浮在琉璃瓦上。林疏月送他到垂花门,发现劳斯莱斯轮胎上缠着几缕青苔。江承洲弯腰去扯的时候,后颈忽然擦过微凉的触感——她摘掉了他发间一片琉璃瓦碎片。
明代滴水瓦的釉色,他将碎片对准月光,和你们昨天校对的封面撞色了。
林疏月握紧掌心冰凉的瓷片。原来他记得她随口提过的雨过天青色号,记得比财务报表上的小数点还精确。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秘书举着平板电脑追来:江总,董事会要求立即...
告诉他们我在计算古籍修复的投资回报率。他钻进车前忽然回头,按《营造法式》记载,宋代书楼防潮需要铺七层陶砖。车灯切开雨雾时,他最后半句混在引擎声里:明天带你去验证这个数据。
林疏月站在淌水的屋檐下。青石板倒影中,劳斯莱斯的尾灯像两点朱砂,正正映在残本《东京梦华录》缺失的元夕灯火那一章。
3.
晨光漫过雕花窗棂时,林疏月正用银镊子夹着片茶叶往古籍函套上贴。修复院的老师傅说这是宋代藏书防虫的秘方,她总觉得檀香里混着股雨前龙井的清香。
林老师,您订的活字模到了!学徒抱着木箱冲进来,箱盖突然弹开,铜活字哗啦啦滚了满地。林疏月慌忙去接,转身撞进带着雪松香气的胸膛。
江承洲单手托住木箱底,三枚月字活字正巧卡在他衬衫第三颗纽扣间。他低头看着怀里手忙脚乱的人:林老师这是要给我纹身
这是万历本《牡丹亭》的复刻活字...林疏月耳尖发烫,指尖捏着活字边缘往外拽,江总今天不去盯AR测试
测试场地被征用了。承洲面不改色地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