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来像药铺。
清瑶瞪他一眼,却在低头时看见他颈间露出的红绳——那是她绣的平安符,三个月前趁他不注意塞进他书箱的。
她鼻子一酸,忽然想起母亲的避子汤,想起自己被从族谱上划去的名字,轻声说:云舟,我们走吧。
他愣住,看见她眼中的坚定,像燃烧的烛火。
清瑶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时,两人都听见彼此心跳如鼓。
她想起上巳节的纸鸢,想起破庙的火光,想起书院里联名的策论,忽然觉得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去哪他轻声问。
去京城。
清瑶摸出青鸾玉佩,我曾听父亲说过,宫里有位张公公,是前朝女傅,或许……能帮女子求学。
顾云舟望着她眼中的光,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兵书,想起母亲缝补了三年的青衫,忽然握紧她的手:好。明日申时,西城门见。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清瑶回到沈府。
她摸出母亲的妆奁,将青鸾玉佩、顾云舟的镇纸、还有那半张避子汤的药方仔细收好。
窗外传来更声,她知道,这是她在沈府的最后一夜了。
卯时三刻,沈砚山突然来到闺房。
清瑶看见他手中捧着的红盖头,金线绣的并蒂莲刺得她眼睛生疼。
明日就是你及笄礼。
父亲的声音难得柔和,周公子已下了聘,你安心待嫁吧。
清瑶望着那盖头,想起母亲的棺椁也是这样红得刺目。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父亲可知道,女儿的及笄礼,想自己选冠
沈砚山皱眉:胡闹!女子及笄,自然由长辈主持……
就像母亲的葬礼,由您主持一样
清瑶打断他,看见父亲瞬间惨白的脸,她不是投湖自尽的,对吗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沈砚山踉跄后退半步,撞倒了妆奁,母亲的玉佩滚落在地。
清瑶捡起玉佩,看见父亲眼中的慌乱,终于明白——母亲是被害死的,因为她想送女儿去书院,因为她藏着青鸾玉佩,因为她身上有太多秘密。
你究竟知道什么
父亲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清瑶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我知道,有些火,是扑不灭的。
申时三刻,西城门。
顾云舟望着天边的火烧云,想起清瑶说的劫火二字。
他摸了摸腰间的包裹,里面有他的《劝学篇》手稿,有清瑶的琴谱,还有半块发硬的饼——那是今早母亲塞给他的,说路上吃。
云舟!
熟悉的声音传来。
清瑶穿着粗布衣裳,头戴斗笠,手里提着个布包,脚步轻快得像只燕子。
她身后的城门上,盛京二字被夕阳染成金色,像一幅即将展开的画卷。
两人对视一笑,无需多言。
顾云舟接过她的包裹,触到里面硬硬的镇纸,忽然想起书院课案上的瑶字,此刻已被他用朱砂描得通红。
走吧。
清瑶轻声说,将一枚铜钱塞进乞丐手中。
城门外的官道上,马车正在等候,车夫是顾云舟的远房舅舅,曾走南闯北,见过女子经商、读书的世面。
马车启程时,清瑶从车窗望出去,看见沈府的飞檐渐渐变小,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
她摸出青鸾玉佩,与顾云舟的镇纸轻轻相碰,听见他说:琼琚,你看,火烧云上来了。
她抬头望去,漫天云霞如烈焰燃烧,将半边天都染成红色。
清瑶忽然想起母亲的话,想起破庙的火光,想起书院的墨劫,终于明白——所谓劫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