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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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苏捕头——!
凄厉的呼喊声在慈云寺悬崖上方回荡了整整三天三夜,最终只剩下嘶哑的绝望和沉重的死寂。石头拄着拐杖,肩头裹着渗血的纱布,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脚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衙役们举着火把,沿着崎岖陡峭、布满荆棘的崖壁艰难向下搜寻,绳索一次次放下,又一次次空着收回。
再找!生要见人……死……死要见尸!石头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第四日清晨,下游一处水流稍缓的浅滩。
石头哥!快来看!一个衙役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
众人循声奔去,只见浅滩边缘的乱石堆旁,一具尸体半泡在冰冷的河水里,被冲上岸边的枯枝缠绕着。尸体穿着仵作孙伯那身熟悉的灰布衣裳,面容因长时间浸泡和撞击而肿胀变形,但那双浑浊、永远带着几分精明又怯懦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死寂。他胸口的衣襟被大片深褐色的血迹浸透,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斜斜贯穿了心脏位置,手法狠辣,一击毙命。
最令人心头发寒的是,孙伯僵硬蜷曲的双手,如同铁箍般,死死抱在胸前,护着怀里的东西——那是半块质地温润的玉佩!
石头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半块玉佩从孙伯冰冷僵硬的指间取出。当衙役将从县衙证物房取来的、枯井红嫁衣女尸身边发现的那半块玉佩凑近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严丝合缝!**
两块断裂的玉佩完美地拼接在一起,构成了一只完整的、展翅欲飞的青鸟!断裂处的纹路都完全吻合!
第七人……石头喃喃道,看着孙伯死不瞑目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吴有道临死的诅咒,如同冰锥刺入心脏。第七个祭品,不是林月容,而是这个在最后关头吐露部分真相、却终究难逃毒手的老人!他既是当年毒杀案的直接参与者,又是如今的背叛者(向苏妄告密),完全符合替代品的条件!枯井里那个穿着红嫁衣的可怜女子……是孙伯早年被无常组织灭口的女儿!这玉佩,是他们父女相认的信物!孙伯调查女儿的死,或许带着赎罪之心接近苏妄,最终却将自己也送上了祭坛!
孙伯……是在头儿坠崖前就被灭口的!为了确保‘第七祭品’到位!石头的声音冰冷,带着刻骨的恨意,吴有道这狗官……好狠毒!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着,在两名衙役的搀扶下,出现在浅滩边缘。
头……头儿!石头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妄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冻得发紫,胸前的衣襟被暗红的血迹浸透大片,右腿的旧伤让他几乎无法站立,只能依靠衙役的支撑。他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眸子,却燃烧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锐利、更加沉静的光芒,如同淬火的寒冰。
石……石头。苏妄的声音嘶哑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的目光扫过孙伯的尸体,落在那两块合二为一的青鸟玉佩上,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定格在石头脸上。
扶我……过去。苏妄艰难地说。
衙役小心翼翼地将他搀到孙伯尸体旁的一块大石上坐下。苏妄喘息片刻,接过石头递来的两块玉佩,冰凉的玉质触感仿佛带着孙伯父女的血泪。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凝聚力量,再睁开时,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清晰:
曼陀罗花粉……吴有道书房暗格里……有详细的配方和用法记录……他每说一句,都需要停下来喘息,此花粉……非剧毒……却能……在密闭空间,或与特定气味(如他特制的胭脂)混合后……于特定时辰……引发强烈的……**幻觉或深度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