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眼前的景象疯狂旋转、撕裂,猛地撞开他记忆深处最血腥、最黑暗的闸门!
刺鼻的血腥味瞬间淹没了他!不再是蜡像的腐朽霉味,而是滚烫的、带着铁锈腥甜的热血喷溅在脸上的感觉!小小的他,蜷缩在冰冷的马车角落,车帘被利刃撕开!寒光一闪!父亲穿着刑部官袍的宽厚背影猛地将他死死护在身下!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妄儿……闭眼!父亲嘶哑的吼声在耳边炸响,随即被利刃入肉的闷响打断!
剧痛!右腿!冰冷的刀锋刺入骨髓的剧痛!他发出幼兽般的惨嚎!视线被父亲倒下的身躯和喷涌的鲜血模糊,却在翻滚中,清晰地看到刺客黑色夜行衣的肩头,用银线绣着一个狰狞的图案——尖顶高帽,吐着长舌!
**无常!**
那个森冷的标记,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年幼的瞳孔里,与此刻殿中摇曳烛光下那些蜡像底座上反复出现的七日前,子时三刻的刻痕,轰然重叠!
啊——!
压抑了十数年的痛苦与恐惧,化作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冲出苏妄的喉咙。他踉跄后退,重重撞在布满灰尘的殿柱上,右腿旧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里衣。
曼陀罗花粉……致幻,便于控制猎物,制造意外假象。
蜡像……提前七日制作,是死亡预告,更是凶手扭曲仪式的记录!
子时三刻……冰冷精准的行刑时刻!
替死……血淋淋的墙上留言!
还有这七具蜡像,对应着七条命!沈清漪、钱掌柜、柳如眉、枯井女尸、两个无名者……以及,那具面容模糊、尚未完成的第七具!
所有破碎的线索,在这一刻,被无常殿这口冰冷的棺材,用最残酷的方式钉死在一起!七年前周家那场震动州府的毒杀案,那个被遗忘的七年之约……如同沉船般从记忆的深海中轰然浮起!毒杀案中死去的周家人,是否就是这替死的祭品替谁而死又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血腥的
8
七年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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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味刺鼻的厢房里,石头粗重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艰难的抽吸都牵动着苏妄紧绷的神经。他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背脊挺得笔直,沾满无常殿灰尘与冷汗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腰刀的刀柄。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只有梆子声断断续续,敲打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老仵作孙伯佝偻着身子,像一片被寒风卷落的枯叶,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昏黄的油灯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那双平日里浑浊却透着精明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绝望与恐惧。他反手掩上门,动作带着一种濒死般的迟缓,目光扫过床上生死未卜的石头,最终落在苏妄脸上,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苏妄没有回头,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孙伯,你来得正好。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刺破了孙伯强撑的最后一点屏障。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枯瘦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沿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苏……苏捕头……老朽……老朽有罪啊!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石头小哥……是我……是我间接害的!这报应……该落在我身上才对!
苏妄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牢牢锁住匍匐在地的老人。说清楚!
孙伯抬起涕泪横流的脸,眼神涣散,仿佛陷入了最恐怖的梦魇:我……我不是普通的仵作……我家祖上,是前朝宫廷的御医……专攻……专攻一些……旁门左道的方剂……他声音艰涩,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抠出来,七年前……周家……不,是周文轩他们七个……那场所谓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