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所有的咆哮和动作瞬间被噎了回去。他闷哼一声，痛苦地弯下腰，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剧烈的疼痛让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就跪在苏烬那双锃亮的黑色高跟鞋前。

    他挣扎着想抬起头，想用眼神撕碎她。

    苏烬微微垂眸，俯视着脚下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掌控她生死的男人。他此刻像一条被抽了筋的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跪在她面前，浑身散发着失败和绝望的腐朽气息。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像在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垃圾。

    她缓缓地弯下腰。

    这个动作，让跪在地上的陆沉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屈辱又带着一丝病态期冀的光芒。

    苏烬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一字一句，冰冷清晰：

    陆沉，五年前医院里，你掐断的，不只是氧气管。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扎进陆沉的耳膜。

    你掐断的，是苏晚对你最后一点可笑的幻想。

    现在，她直起身，目光扫过全场一张张惊骇的面孔，最后落回陆沉惨白扭曲的脸上，轮到你了。

    5

    雨夜审判

    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落，在柏油路面上溅起一层迷蒙的水雾，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灰暗混沌之中。湿冷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钢铁的腥气，钻进每一个毛孔。街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昏黄模糊的光圈，无力地对抗着无边的黑暗。

    苏氏财团总部大楼，如同一柄沉默的黑色巨剑，直插云霄。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窗外那曾经璀璨的星河灯火，此刻只剩下大片晕染开来的、扭曲的光斑。

    苏烬站在窗前，背影挺直，几乎与窗外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她身上披着一件柔软的黑色羊绒开衫，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像一颗冰冷跳动的心脏。她没有开主灯，只有办公桌上一盏复古台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室内昂贵家具冷硬的轮廓。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只有雨水猛烈敲打玻璃的噼啪声，单调而急促，如同无数只手在疯狂地拍打着囚笼。

    突然，内线电话的蜂鸣声尖锐地刺破了这片压抑的寂静。

    苏烬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烟灰簌簌落下。

    苏总，

    陈锋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一如既往的平稳，但尾音里似乎压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在楼下。跪在雨里。

    苏烬夹着烟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猩红的火点静止了一瞬。

    她没有说话。空气里只剩下雨声和电话那头陈锋平稳的呼吸声。

    沉默持续了几秒。

    知道了。

    苏烬终于开口，声音比窗外的雨水更冷。她掐灭了烟头，猩红的火星在烟灰缸里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缕极淡的青烟。

    她转过身，没有走向办公桌后的高背椅，而是径直走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雨幕模糊了视线，但她依然能清晰地看到楼下广场的景象。

    在苏氏大厦入口前那片空旷冰冷的广场中央，在倾盆暴雨的肆虐下，跪着一个人影。

    是陆沉。

    他早已不是那个在订婚宴上穿着昂贵礼服、强撑门面的陆氏总裁。昂贵的西装被雨水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此刻佝偻颓败的轮廓。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脸上，雨水顺着他惨白的脸颊、挺直的鼻梁不断滚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像一尊被风雨彻底摧毁的、正在融化的泥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