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凌晨两点十七分，林穗的手指悬在陈默手机屏幕上方，冰凉的金属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婴儿房传来陈星野细微的呓语，像根细线，轻轻缠绕着她绷紧的神经。

    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十分钟。她记得陈默说过要去书房处理工作，可自从半小时前他拿着手机进了浴室，就再也没出来。蒸腾的水雾从门缝里溢出来，在瓷砖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沿着墙根蜿蜒成一道道扭曲的痕迹。

    林穗跪在地毯上，膝盖被粗粝的纤维磨得生疼。这是他们结婚时精心挑选的波斯地毯，暗红色的花纹像凝固的血迹。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指甲在手机边缘刮出细微的声响。密码是陈星野的生日，这个答案在脑海中浮现时，她甚至有些可笑地庆幸

    ——

    至少在数字的选择上，陈默还保留着一丝温情。

    手机解锁的瞬间，蓝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微信界面停留在一个叫

    晚风

    的对话框，最新的消息是半小时前发来的：明天老地方见

    林穗感觉呼吸被人掐住，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聊天记录，屏幕上跳跃的文字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片，将她精心维持的平静切割得粉碎。

    宝贝，今天累坏了吧

    想你，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你的香水味。

    等那个黄脸婆带着孩子回娘家，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浴室的门突然发出轻响，林穗慌乱地将手机按在胸口，心脏几乎要冲破肋骨跳出来。门把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迅速将手机放回茶几上，抓起一旁的育儿杂志，强迫自己的目光聚焦在文字上，可那些铅字却像扭曲的虫子，在眼前不断游动。

    陈默裹着浴巾走出来，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处汇成一条小溪。他伸手揉了揉林穗的头发，带着沐浴露香气的热气扑面而来：怎么还没睡

    林穗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般干涩：星野刚才有点闹，我来看看。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陈默的手腕，那里有道新鲜的抓痕，暗红色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陈默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又恢复了温柔的笑意：辛苦你了，明天我让张妈早点过来帮忙。

    他弯腰拿起手机，锁屏亮起的瞬间，林穗清楚地看到他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机塞进睡裤口袋。

    脚步声渐渐远去，林穗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直到眼睛发酸。黑暗中，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光晕里，梳妆台上的照片刺得她眼眶生疼。照片里，穿着婚纱的她依偎在陈默怀里，两人脸上的笑容纯粹而灿烂。那时的陈默，会在她生理期时煮红糖姜茶，会在加班后绕半个城市给她买最爱的栗子蛋糕。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枕头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林穗蜷缩成一团，用被子紧紧捂住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的痛苦。陈星野的啼哭声突然从婴儿房传来，她浑身一震，迅速爬起身，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冲进了隔壁房间。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婴儿床上，陈星野涨红着脸，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林穗将他抱进怀里，轻声哼唱着摇篮曲。孩子柔软的体温透过睡衣传来，小小的手指紧紧揪住她的衣领，仿佛抓住唯一的依靠。这一刻，所有的委屈与愤怒都化作了无奈的叹息。

    穗穗

    陈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不耐烦，大半夜的，你就不能让孩子安静点明天我还要开会。

    林穗的身体僵住，怀中的孩子突然哭得更凶了。她咬住下唇，强迫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说：他可能是饿了，我去冲点奶粉。

    厨房的灯光惨白而刺眼。林穗盯着奶瓶里旋转的奶粉，想起上周产检时医生说她有些轻微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