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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血色契约

    梅雨季的傍晚，潮湿的空气像块拧不干的抹布，糊在出租屋的窗玻璃上。林晓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指尖抚过镜面上蜿蜒的水渍，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母亲在医院走廊摔碎的体温计——银色的汞珠滚了满地，像极了此刻她眼中破碎的光。

    林小姐，再不签字，手术台就要空出来了。

    律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不耐的催促。林晓低头看向手中的契约新娘合同，甲方签字栏里沈逸辰三个字力透纸背，像三道冰冷的刀痕。母亲的手术单复印件硌着掌心，上面尿毒症晚期的诊断字样刺得她眼眶发酸。

    她想起三天前，急救车刺耳的鸣笛声撕裂深夜时，母亲攥着她的手，腕间的玉镯碎成三截——那是父亲车祸前送的最后礼物。小晓，别管我了……母亲咳出的血沫溅在她校服上，去求温叔叔，他当年和你爸是战友……

    可温振国的秘书在电话里笑得意味深长：沈先生正好在找契约新娘，林小姐这么漂亮，不如……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晓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镜中的少女穿着洗褪色的白衬衫，领口处还留着去年做兼职时被咖啡烫出的疤痕。她深吸一口气，将钢笔尖戳进纸面，墨水在林晓两个字末尾洇开小团污渍，像滴未落的泪。

    玄关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林晓透过斑驳的窗帘缝隙，看见那辆黑色劳斯莱斯正碾过巷口的积水，车灯扫过墙面时，她迅速将合同塞进书包夹层，指尖触到母亲的病历单——上面贴着张泛黄的全家福，父亲穿着军装笑得灿烂，那时她才五岁，手里攥着支棉花糖。

    林小姐，请吧。

    戴白手套的管家替她拉开后座车门，车内飘来雪松与琥珀交织的淡香。林晓攥紧书包带，膝盖上的补丁在真皮座椅上压出褶皱。她想起昨天在便利店打工时，听见两个女高中生议论：沈逸辰有个白月光，据说为他断了条腿……

    车子在庄园大门前停下时，铜制门环上的狮头雕像正滴着雨水。林晓数着台阶上的玫瑰花纹理，直到第28级时，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大厅水晶灯折射的光碎落在沈逸辰肩头，他穿着手工定制的黑西装，袖口别着枚碎钻袖扣，眼神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刀。

    林晓。

    他念她名字的方式很特别，尾音微微上挑，像在品鉴一杯年份不佳的红酒。林晓抬头，对上他深褐色的瞳孔，里面映着她拘谨的模样——头发被雨水打湿，胡乱扎成马尾，书包带子上还沾着便利店的价签。

    合同第三条，他开口时，喉结在衬衫领口处轻轻滚动，禁止对外透露婚姻关系细节。第四条，每月15号会有生活费打进账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补丁摞补丁的袖口，需要提前预支的话，可以和陈叔说。

    林晓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温振国秘书的话：沈先生不喜欢贪心的女人，你最好表现得无欲无求些。于是她挺直脊背，用最平稳的声音说：谢谢沈先生，我会遵守约定。

    沈逸辰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他转身时，黑色大衣下摆扫过她手背，带着冷硬的触感。林晓注意到他左胸口有处淡淡的疤痕，形状像道新月——那是三年前他救落水儿童时留下的，财经杂志上曾用整版篇幅报道过这个商界贵公子的人道主义光环。

    当晚的客房大得可怕，四柱床上铺着雪白色的真丝床单，林晓躺在上面，听着窗外暴雨敲打玻璃的声音，怎么也睡不着。床头柜上摆着份烫金邀请函，是三天后的慈善晚宴——沈逸辰要求她以沈太太身份出席。她摸出书包里的旧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第一天，他没正眼看我超过十秒。

    凌晨三点，她被噩梦惊醒，梦见母亲的手术台被鲜血染红。摸索着打开台灯，却看见床头柜抽屉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