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水顺着程岩的伞沿滴落,在他脚边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他站在村口,望着那块写着锁龙村三个斑驳大字的石碑,恍如隔世。二十年了,自从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偏僻的山村,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程专家,这边走。带路的派出所民警小张踩着泥泞的小路,回头招呼他,现场还在封锁中,您祖父的遗体已经送去县里尸检了。
程岩点点头,机械地跟着往前走。三天前那通电话来得突然——祖父赵满仓在村口古井边离奇死亡,死状诡异。作为国内小有名气的地质专家,又是死者唯一的亲人,他被当地政府邀请回来协助调查。
就是这儿。小张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
程岩抬头,呼吸瞬间凝滞。那口古井依然如他记忆中的模样——青石砌成的井台高出地面半米,井口直径约两米,八道锈迹斑斑的铁链呈放射状从井口延伸出来,末端钉入地面。唯一不同的是,井台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几个民警正在拍照取证。
根据村民描述,赵大爷是前天傍晚被发现的。小张翻开笔记本,当时他跪在井台边,上半身趴在井沿上,双手浸在井水里。发现他的李婶说,老人身体已经僵硬,但...但脸上的表情...
什么表情程岩追问。
小张咽了口唾沫:像是在笑。
程岩走近古井,雨水打在铁链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俯身查看井台,青石表面刻着模糊的符文,被岁月和无数双手磨得几乎辨认不清。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从井口飘出,让他胃部一阵抽搐。
村里人怎么说程岩问道,目光没有离开那口幽深的古井。
小张犹豫了一下:老人们都说...是井里的东西把赵大爷带走了。
程岩冷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
程专家,您不了解情况。小张压低声音,这口井在我们这儿叫锁龙井,据说底下镇着一条蛟龙。您祖父是村里最后一个守井人,按老规矩,守井人每天早晚都要来祭拜。村里人都说,是赵大爷没伺候好井里的东西...
荒谬。程岩打断他,我祖父是退休教师,受过高等教育,怎么可能信这些迷信。
小张讪讪地闭上嘴。程岩绕着古井走了一圈,仔细观察每一处细节。井台边缘有几道新鲜的刮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过。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触那些痕迹,突然一阵刺痛——指尖被划开一道小口子,血珠渗了出来。
小心点,这些铁链锈得厉害。小张递来一张纸巾。
程岩摇摇头,把手指含在嘴里。铁锈的味道混合着血腥气在口腔中扩散,让他想起童年时那个夏日的午后...
七岁的他蹲在井边玩石子,突然听到井底传来汩汩水声。他好奇地探头望去,只见原本平静的井水像煮沸般翻涌,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水中若隐若现。就在他看得入神时,一双粗糙的大手猛地将他拽离井边——是祖父。老人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念叨不能看,不能看,然后拖着他快步离开。
那是程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祖父如此惊慌。
程专家小张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村长说想见您,他在村委会等着。
程岩最后看了一眼古井,跟着小张往村里走去。路过几户人家时,他注意到窗帘后闪动的身影和窃窃私语。这个曾经热闹的村庄如今显得萧条破败,大多数房子都门窗紧闭,只有几个老人坐在屋檐下,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
村委会是一栋两层小楼,门口挂着褪色的红旗。推门进去,一个六十多岁的精瘦男人立刻迎了上来。
程岩都长这么大了!男人热情地握住他的手,我是赵德海,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程岩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他对这个村长没什么印象,但对方热络的态度让他不好冷脸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