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灰雾突然聚成旋涡,映出鬼市熬灯油的场景:黄大仙将引魂针插入活人囟门,淡金色脑髓顺着骨钉流入瓷瓶...
沙沙...
守尸人的记录簿突然自动翻页。扶烟按住狂跳的太阳穴,看泛黄的纸页上浮现血字——天女柳氏,癸亥年九月初九卒于子时。那是母亲难产而亡的日子,可尸格记录的死因却是:剜心取血,镇于皇陵。
柳姑娘不妨看看这个。谢无咎抛来盏人皮灯笼,火光照亮梁上悬着的陶罐群。每个罐底都贴着生辰八字,最末那罐的封条被血浸透,依稀可见庚午年九月初九。
罐身突然爆裂。扶烟疾退两步,仍被飞溅的尸油沾湿裙裾。油渍在月下泛出虹彩,地面随之浮现星图——鬼金羊的位置亮着盏青铜灯,灯油正是从这些尸体中提炼的淡金液体。
谢大人对家母的事知之甚详。扶烟甩出银针钉住翻飞的纸页,上面记载着二十年来所有祭品信息,三年前阿萤失踪那夜,隐雾司的案牍库也起过火吧
谢无咎的玉竹伞尖突然刺穿地面。伞骨旋转带起阴风,刮落梁上所有陶罐。腐臭液体汇成溪流,倒映出逐渐泛红的月轮:子时将至,柳姑娘确定要在此地纠缠旧事
最后一具棺材突然震颤。扶烟按着棺盖的手背青筋暴起,阴阳眼穿透楠木,看见尸身额间的引魂针正在融化。当血月完全显现时,棺材里传出指甲抓挠声,混着女子哼唱的安魂曲——与阿萤在井底吟唱的一模一样。
娘亲...是您吗扶烟的错金剪刀扎进棺缝。腐尸的手猛然穿透棺木,腕间九转同心结勒进她皮肉,金线顺着血脉往心脏钻。
谢无咎的刀风劈开棺盖。尸身坐起的瞬间,整座义庄的棺材盖同时炸飞。月光如血瀑倾泻,照出百具尸体额间飘出的引魂针,在空中拼成司画天女的星冠图样。
快走!谢无咎的石化右臂格开袭来的骨钉,玉质肌肤被腐蚀得滋滋作响,这是你娘亲的...
后半句被尸吼淹没。扶烟看见母亲的脸在血月中浮现,引魂针组成的星冠突然收缩,勒住谢无咎的脖颈将他吊上半空。金线从尸群眼眶射出,将他缠成茧状,淡金色血液顺着丝缕滴落,在青砖上绘出皇陵地宫图。
阿烟,到娘亲这儿来。尸身张开腐臭的嘴,吐出枚嵌着朱砂的玉玲珑。那是扶烟周岁时抓周的物件,此刻正在血月中泛着妖光,让娘亲看看你的阴阳眼...
扶烟倒退着撞上供桌。打翻的长明灯油泼在记录簿上,柳氏二字突然燃烧,火苗窜出个与谢无咎面容相似的男子虚影。他手中提着盏青铜灯,灯芯正是母亲的心头血。
血月骤然暗红。所有引魂针调转方向,暴雨般射向扶烟眉心。千钧一发之际,谢无咎震碎金线茧,石化的右手贯穿尸身胸腔,挖出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表面刻着庚午年九月初九子时三刻。
现在你明白了他将心脏捏爆成血雾,瞳孔完全变成玉色,从你出生的那刻起,就是局中人。
寅时的梆子刺破寂静。扶烟跪在血泊中,看满地引魂针自动拼成枫叶形状。叶片末端指向绣坊方向,那里正升起冲天的青绿色鬼火。
第十二章
无字碑
乱葬岗的磷火贴着地皮游走,将残碑照成森森白骨色。柳扶烟用错金剪刀拨开荆棘,刀尖忽然撞上硬物——半截断碑裂土而出,裂痕处渗出的朱砂混着雨水,在她靴尖绘出枫叶轮廓。
庚午年九月初九子时三刻。谢无咎的刀鞘刮去苔藓,露出碑文刻痕。字迹边缘残留的辰砂粉末,在月光下泛着与他佩刀纹路相同的光泽,柳姑娘的八字,倒是四海皆碑。
扶烟俯身触摸凹陷的笔画,阴阳眼骤然刺痛。灰雾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场景:白衣女子跪在碑前,用金针蘸着心尖血刻字。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地底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