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来令妹的手艺精进了。谢无咎的玉竹伞尖刺穿胭脂盒,带出团纠缠的发丝——正是绣坊特供的捻金线,浸泡过尸油后泛着青黑,用新妇心头血养画皮,倒是省了丹砂。
更鼓声催得烛火明灭。扶烟掀开床榻暗格,发现整块床板竟是中空的,填满风干的并蒂莲花瓣。当银针挑开花瓣时,底下露出张完整的人皮,眉眼与新娘有七分相似,后颈却生着阿萤独有的枫叶胎记。
沙沙...
夜风卷着纸钱扑进窗棂。谢无咎的刀鞘突然架住扶烟脖颈,在她耳后低语:别回头。铜镜碎片映出身后的场景:黛色罗裙无风自动,画皮妖的半张脸贴在扶烟肩头,正用金线缝补自己溃烂的眼角。
姐姐的胭脂,果然最衬人皮。画皮妖的指尖划过扶烟锁骨,金线从伤口钻入,阿萤这张脸,可是用八位新妇的血养出来的...
错金剪刀贯穿镜面。扶烟就着碎片的反光刺向身后,画皮妖却化作金粉消散,只在床幔上留下血书:西市胭脂铺,戌时借颜料。
谢无咎的披风裹住扶烟颤抖的身躯。他碾碎地上的并蒂莲干花,花蕊中滚出颗玉雕心脏,刻着二十年前的日期:柳掌事可觉得眼熟令堂的遗物里,应当也有这么一件。
子夜梆子敲响时,妆奁暗格突然渗出黑血。扶烟撬开夹层,里面蜷缩着只青瓷瓶,泡着九对眼珠——每颗瞳孔都映着新娘妆成时的笑靥,而浸泡它们的液体,正是绣坊特供的胭脂。
寅时暴雨冲刷着青石板。扶烟站在胭脂铺废墟前,看谢无咎从焦土中挖出半截玉镯。镯身内侧的刻痕与阿萤的耳坠纹路吻合,在月光下拼出句谶言:以姐之骨,画妹之皮。
第十四章
锁魂针
皇陵地宫的青铜门在磷火中泛着尸绿,柳扶烟指尖拂过门扉上的饕餮纹,惊觉那凶兽的獠牙竟是倒插的骨针。谢无咎的玉竹伞尖刺入兽目,机括转动声如巨兽苏醒,门缝溢出的寒气在地面凝出擅入者死的霜纹。
这是司画天女的手笔。谢无咎的刀鞘指向穹顶星图,二十八宿用金线绣在玄色锦缎上,以星河为纬,地脉为经,你娘亲在此织了二十年。
扶烟仰头望去,阴阳眼刺痛难当。那些金线突然垂落如瀑,每根都缀着枚骨针,针尾刻着枫叶纹——正是她刺绣时惯用的收针法。当骨针擦过脸颊时,前世记忆汹涌而至:娘亲跪在地脉节点,将金针刺入自己百会穴,血线沿着地砖缝隙汇成封印大阵。
乾坤坎离,锁魂镇煞。谢无咎的刀尖挑起地面金线,线头竟连着扶烟腕间的九转同心结,令堂用毕生修为,把你我的命格缝进了龙脉。
地宫忽然震颤。扶烟扶住壁画,发现描绘司画天女献祭的彩绘正在剥落,露出底层的血色符咒。朱砂混合金粉的笔迹,与她为阿萤绣嫁衣时的针脚完全一致。当指尖触及符咒时,整面墙的经文活了过来,顺着血脉钻入识海。
别看!谢无咎的石化右臂挡住她双眼,玉质肌肤被经文灼得滋滋作响,这些是倒写的《往生咒》,看多了魂魄会被吸入画壁。
子时的更鼓从地底传来。扶烟掰开他的手指,看见壁画上的天女突然转头,金线从眼眶垂下,将谢无咎吊上半空。石化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玉雕般的肌理,心口处嵌着半枚双鱼佩——与她怀中残玉严丝合缝。
原来你才是娘亲最后的针脚。扶烟扯断金线,鲜血溅上壁画。天女的面容突然变成阿萤,手中金针引着地脉黑气刺向她眉心:姐姐,该换你镇守龙脉了。
错金剪刀与金针相撞,迸出青绿色火星。谢无咎斩断缠身的经文,玉竹伞撑开结界:看棺椁上的锁魂链!
九条玄铁链悬着青铜棺,每道锁链刻满与扶烟胎记相同的枫叶纹。当她的血滴上锁链时,符咒突然暴走,铁链如巨蟒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