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墨香混着血腥气在宣纸上晕开时,柳扶烟正踩碎最后一瓣海棠。百美图的卷轴突然腾空展开,三百双丹凤眼在绢面上同时睁开,她手中错金剪刀扎进画中人的心口——却溅出自己指尖的血。
姐姐的朱砂痣,怎么不见了
扶烟猛然后退撞上画屏。镜面般的绢帛里,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女子款步而出,月白襦裙不染纤尘,唯有眼角缺了那颗朱砂痣。画灵指尖抚过鎏金烛台,火苗霎时凝成冰晶:这栖霞苑困了我二十年,今日终于等到药引。
谢无咎的刀风劈裂画屏,碎帛却化作金线缠住他石化右臂。画灵轻笑一声,水墨长廊突然扭曲,檐角铜铃叮当,每声铃响都剥落扶烟一片记忆——七岁那年阿萤落水的柴房、娘亲棺椁前的血枫叶、谢无咎面具下玉色的肌肤…
你在吞食我的魂魄扶烟挥剪斩断缠身的金线,断口涌出的淡金液体在空中凝成婴孩轮廓。画灵忽然抚上平坦小腹,绢面襦裙渗出猩红:我们的孩子饿了。
子时的更鼓在画中回荡。整座栖霞苑开始坍塌,太湖石化作白骨,锦鲤池翻涌出血浆。扶烟看见每处残垣都嵌着《月下海棠图》碎片,画灵赤足踏过血池,身后浮起十二幅绣屏——每幅都绘着她与谢无咎耳鬓厮磨的场景,而画中的她眼角皆有朱砂痣。
当年娘亲剖出双生魂,你承了天女血,我收了画骨香。画灵撕开襦裙,肚脐处赫然插着国师的定魂针,姐姐猜猜,你与谢无咎的洞房花烛夜,是谁在承欢
寅时阴风卷着残画封门。谢无咎的玉竹伞突然炸裂,三百根伞骨化作银针刺入画灵百会穴。扶烟在剧痛中听见胎儿啼哭,自己腕间的九转同心结寸寸断裂,坠地竟变成缠绕脐带的青玉锁。
第二十四章
长生烛
戌时的宫灯在琉璃瓦下投出蛇形暗影,柳扶烟盯着案头那对鎏金烛台——国师亲赐的长生烛正燃着青绿色火苗,将紫宸殿映得鬼气森森。谢无咎的刀尖忽地挑破烛泪,凝在半空的蜡油竟化作人形,眉眼与三年前失踪的绣娘秋棠一模一样。
子时三刻,烛照幽冥。国师的鹤氅扫过御案,袖中滑落的金丝楠木匣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根烛芯。扶烟拾起一根细看,发丝在磷光下泛着熟悉的茜色光泽——正是阿萤及笄那日剪下的长发。
烛火噼啪炸响。皇帝饮尽的琉璃盏突然爬满血丝,杯底映出骇人景象:阿萤被铁链悬在丹炉之上,国师的银剪绞断她满头青丝,发梢坠入沸腾的尸油,与婴儿颅骨炼成烛芯。
柳掌事可知,画骨香需以至亲发为引国师枯指叩击烛台,火苗倏地蹿高三尺。谢无咎的石化右臂猛然痉挛,伞骨折断声里,烛泪凝成的秋棠突然暴起,金线穿透他的肩胛骨,将人钉上盘龙柱。
扶烟挥剪斩断金线,断口喷出的淡金液体溅上烛台。长生烛发出凄厉尖啸,青焰中浮出三百具琉璃棺,每具棺盖上皆刻萤字。她忽觉腕间剧痛,九转同心结寸寸断裂,玉珠滚落在地,竟与烛芯发丝纠缠成胎儿形状。
姐姐的血,最宜点灯。阿萤的虚影从烛焰中踏出,肚脐处的定魂针泛着冷光。她指尖抚过烛台,十二根烛芯齐齐自燃,灰烬在空中拼出弑君者血字,每一笔画皆由挣扎的怨灵组成。
寅时的更鼓震碎琉璃窗。扶烟踉跄着扶住御案,发现奏折上的朱批不知何时变成了自己的字迹。谢无咎的玉竹伞尖刺穿烛台,爆开的火星中,她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跪在丹炉前,将点燃的长生烛递给幼帝——而那孩子的脸,竟与如今的天子毫无二致。
第二十五章
画皮牢
地宫渗出的尸油浸湿鞋底时,柳扶烟踩碎了一只人耳玉雕。三百具人皮悬挂在青铜锁链上,随着阴风晃出涟漪,每张脸皮的眼眶都插着鎏金烛台——烛焰里浮着失踪绣娘的生辰八字。谢无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