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液体。谢无咎的玉竹伞尖抵住船夫后背,伞骨磷火映出那人腰间玉佩——双鱼衔尾的纹路,与她父亲失踪那日佩戴的一模一样。
客官,渡河需付买命钱。船夫的斗笠压得极低,枯指敲击船桨。青铜桨柄刻满人牙,碰撞声里混着模糊的呓语。扶烟抛出一枚玉珠,珠子滚过船板时突然长出血管经络,竟变成颗跳动的婴儿心脏。
船桨破开黑水的刹那,整条冥河沸腾如煮。谢无咎的石化右臂突然龟裂,玉质肌理下浮出密密麻麻的命格签文——每道裂痕都对应船桨上的人牙刻痕。扶烟俯身掬水,掌心却捞起缕发丝,发梢系着的银铃铛刻着萤字。
叮——
船底的抓挠声陡然尖锐。扶烟扒着船舷望去,黑水中浮着无数青白手臂,指甲缝里卡着金线——正是她绣坊特供的捻金丝。最骇人的是某只手腕上的疤痕,与她七岁为阿萤挡下热油烫伤的痕迹分毫不差。
姐姐...下来陪我...阿萤的呓语混着水泡声传来。谢无咎的刀风劈开水面,淡金血液喷溅处,浮出十二具琉璃棺。棺中少女皆着茜色嫁衣,腹部隆起,脐带连向渡船底部——那里缠着具石像,面容与扶烟父亲如出一辙。
子时的阴风掀起船夫斗笠。扶烟瞳孔骤缩——那人没有脸皮,森森颅骨上嵌着父亲的玉佩,喉管处垂下半截银铃绦,正是阿萤及笄时她亲手所编。船板突然开裂,三百根金线从水底射出,缠住扶烟脚踝往黑水中拖拽。
抓住我!谢无咎的石化右臂贯穿船板,玉质肌肤被金线灼得滋滋作响。扶烟挥剪斩向金线,断口喷出的淡金液体竟与谢无咎的血同源。
寅时更鼓从水底传来。渡船轰然解体,扶烟坠入冰河的刹那,看见父亲石像的心口插着半截玉竹伞骨——正是谢无咎此刻手中所缺的那段。黑水灌入肺腑时,她听见阿萤在耳畔轻笑:爹爹的命,换姐姐三百年阳寿,这买卖值么
第二十八章
骨瓷听风雨
暴雨砸在青瓷瓮上溅起血雾时,柳扶烟看清了窑洞壁的人柱——十二具尸骨嵌在砖缝里,天灵盖皆被掏空,盛着风干的画骨香。谢无咎的玉竹伞尖挑开窑门蛛网,腐臭味中混着奇异的冷香,像是将死之人咽气前最后的胭脂味。
叮——
最内侧的青花梅瓶突然自鸣,釉面浮出张美人面。扶烟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瓷颈,瓶身便传出凄婉唱词:谢郎负我...负我...声线竟与三年前投井的绣娘春樱一模一样。
别看眼睛!谢无咎的警告迟了半步。扶烟的阴阳眼刺痛骤起,瓶身美人面突然裂成蛛网状,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场景:谢无咎的刀刺入春樱心口、国师将她的骨灰混入瓷泥、阿萤用银针在胚胎上刻谢郎二字...
子时的惊雷劈开窑顶。扶烟踉跄后退撞翻博古架,三百件瓷器坠地竟无一碎裂,反而骨碌碌滚成圈将她围住。最近的缠枝莲纹罐突然开口:姑娘的骨头,烧瓷定是极品。
谢无咎的石化右臂贯穿陶瓮,挖出的瓷土里混着人牙和指甲。扶烟踢开脚边的玉壶春瓶,发现内壁用血写着密密麻麻的谢郎负我,字迹从娟秀到癫狂,最后一道划痕深可见瓷胎——正是春樱惯用的点翠簪形状。
乾坤震位,艮宫破煞!
玉竹伞劈开雨幕,却斩不断越聚越多的瓷灵。扶烟摸到腰间错金剪刀,猛地扎向梅瓶。瓷片炸裂的刹那,瓶肚里涌出瀑布般的黑发,发丝间缠着十二枚玉雕心脏,每颗都刻着谢无咎的刀痕编号。
姐姐好狠的心。阿萤的叹息混在风雨中。黑发缠住扶烟脖颈越收越紧,发梢钻进她的七窍。濒窒的刹那,她看见瓷窑地面浮现血色八卦图——自己正站在死门中央,而谢无咎的影子在雷光下碎成三百片,每片都映着他将金钗刺入春樱眼窝的画面。
寅时的更鼓被风雨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