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我的衣领灌进后背，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我站在李婷家楼下，手里拎着精心准备的礼物——一盒标价688元的碧螺春，还有从进口超市买来的水果礼盒。这是我第三次登门拜访，前两次的尴尬场面还历历在目。

    叮咚——

    门开了，张阿姨那张涂着厚厚粉底的脸出现在门缝里。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旗袍，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哟，小北来了。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我手中的袋子上，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快进来吧，外面雨大。

    我刚迈进玄关，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李雪尖细的声音：妈，是不是那个穷酸设计师又来了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感觉手里的礼物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张阿姨像是没听见女儿的话，接过我手中的袋子，两根手指捏着茶叶盒的边角，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小北啊，这茶叶是在超市买的吧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生怕客厅里的人听不见，我们老李只喝明前龙井，这种两百块一斤的货色，拿去煮茶叶蛋都嫌涩。

    我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这盒茶叶花了我半个月的烟钱，在柜台前犹豫了足足十分钟才咬牙买下。现在它被随意地丢在鞋柜上，包装盒撞在墙角，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妈！李婷从客厅跑出来，今天她化了精致的妆，穿着一条淡粉色的连衣裙，小北特意给你挑的，你怎么这样。

    她嘴上在为我说话，眼睛却一直往客厅里瞟。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手腕上的劳力士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婷婷，这位是我强撑着笑容问道。

    李婷还没开口，张阿姨就抢着说：这是王处长的侄子王科，在税务局工作，去年刚提的副科。她故意把副科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人家一个月工资顶你半年呢！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王科坐在沙发上连站都没站起来，只是冲我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轻蔑。

    小北，你先把鞋换了。李婷递给我一双拖鞋，我注意到这是上次我来时穿的那双，鞋底已经开胶了。

    客厅里的气氛凝固得能拧出水来。老李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报纸，头都没抬一下。李雪窝在沙发里玩手机，时不时发出刺耳的笑声。王科则一直和李婷说着什么，逗得她咯咯直笑。

    小北啊，张阿姨给我倒了杯水，玻璃杯沿有个明显的缺口，听婷婷说你在华美公司做设计月薪多少啊

    税前五千二，阿姨。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客厅里突然安静了几秒。李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你上次那个追你的张少，人家一个月零花钱都不止这个数吧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李婷尴尬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小声对妹妹说：别这样...但她的眼神分明在说他说的是事实。

    老李，张阿姨突然提高嗓门，你不是说要请王科尝尝咱们家那饼老班章吗

    老李这才放下报纸，慢悠悠地走向博古架，从最上层取下一个精致的茶饼。我认得那个包装，上次来时就听张阿姨炫耀过，说是她弟弟从云南带回来的，一饼要三万多。

    小北也尝尝张阿姨假惺惺地问，手上却只给王科倒了一杯。

    茶香在客厅里弥漫开来，但我只闻到了羞辱的味道。我的那杯水放在茶几上，杯壁上的水珠一颗颗滑落，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

    王科啊，张阿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听说你们单位最近在分房

    嗯，副科级以上都有资格申请。王科抿了口茶，故作谦虚地说，不过我家在市中心已经有四套房了，这次就让给更需要的人吧。

    瞧瞧，这才是格局！张阿姨拍着大腿，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