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金丝雀之困
雨丝斜切过天井,青苔在砖缝里洇出墨痕。林晚秋跪坐在褪色的蒲团上,后颈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母亲方才扯她头发时,金镶玉耳坠刮破了皮肤。
啪!
紫檀木算盘砸在肩胛骨上,算珠噼里啪啦散落满地。王桂香涂着丹蔻的手指戳到她眼前,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脆的响:陈家二十万礼金都收了,你倒敢把录取通知书藏进腌菜坛
八仙桌上的老座钟咔哒咔哒走着,玻璃罩里停着只琥珀色蝴蝶。那是父亲临终前给她做的十四岁生日礼物,如今蝶翅上落满香灰。
妈,我考的是沪城财经...话音未落,滚烫的茶盏擦着耳际飞过,在门框上炸开瓷花。林朝阳蹲在廊下逗弄画眉鸟,新球鞋碾过地上碧螺春的残叶。
姐你知足吧。少年往鱼池里吐着瓜子皮,陈哥虽然瘸,可他家开的驾校占了半条国道。红白机游戏音效从厢房溢出,那是用她的彩礼钱买的PS5。
雨幕渐密,铁锁链在地上拖出暗红痕迹。林晚秋被推进西厢房时,看见自己栽的月季正在暴雨中零落成泥。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涌上来,她忽然想起外婆下葬那日,棺材板合拢前最后瞥见的银白发梢。
锁孔转动的咔嗒声里,手指摸到枕芯暗袋。塑料钥匙的齿痕印在掌心——三天前给弟弟洗衣裳时,她故意让牛仔裤卡住锁匙机。月光从气窗铁栅漏进来,照着墙角奥特曼书包泛黄的肩带。
后半夜惊雷炸响时,她赤脚摸向厨房。腌菜坛子沿口结着白霜,保鲜膜包裹的存折浸着豆瓣酱的褐。忽然有手电筒光刺破黑暗,林朝阳咬着冰棍倚在门框:妈让我盯着你。
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少年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东屋空调坏了。他晃了晃游戏手柄,我今晚通宵刷副本。转身时卫衣帽子扫落案板上的蒜臼,满地碎瓷中躺着把铜钥匙。
五更天最黑的时候,林晚秋将玉镯贴在心口。翡翠沁出奇异暖意,像那年外婆弥留之际枯槁的手抚过她脸颊。褪色的奥特曼书包里塞着三套换洗衣物,存折贴着录取通知书,如同两片叠在一起的蝶翅。
鸡鸣撕开雨幕时,她最后望了眼檐角铜铃。父亲用子弹壳串成的风铃早生了绿锈,却在穿堂风里发出清越的响。二十米外的国道旁,最早班大巴正碾过积水坑,车灯刺破雨帘如同灼灼星辰。
第二章
玻璃囚笼
黄浦江的霓虹在暴雨中晕成色块,写字楼落地窗映出我裁剪锋利的西装轮廓。电梯镜面里,顾明渊的银质袖扣闪过冷光,他松领带的动作像在给猎物解绑。
林经理的镯子很衬这身杀气。他指腹摩挲着36层按键,那里还残留着我玉镯撞出的余温。三天前晨鸣化工的并购会上,我用这个镯子砸醒了装睡的审计总监。
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林朝阳发来的CT报告漂浮在锁屏界面。母亲肺部那片阴影,像极了那年锁我的西厢房投在墙上的铁栅。电梯突然骤降的失重感中,我瞥见顾明渊腕表表盘的反光——瑞士手工玑镂纹,价值抵得上老家二十亩茶山。
晨会投影仪蓝光里漂浮着致癌物数据。陈志豪把钢笔转出残影,婚戒在PPT幕布上投出扭曲的金圈:小林啊,这些化学名称看得我头疼。你们小姑娘不都爱研究口红色号吗
会议室空调喷出白雾,我在冷气中闻到后厨馊水桶的味道。十八岁生日那晚,餐馆老板娘把奶油蛋糕拍在我脸上,说打碎的红酒瓶要从工资里扣。此刻腕间玉镯磕在实木桌面,震得财务总监的珍珠耳环微微发颤。
陈总需要我把TDI毒理报告翻译成色号吗我调出化工厂排污管偷拍视频,比如死亡芭比粉对应氰化物,斩男色对应苯胺
茶水间微波炉发出沉闷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