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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叠床。

    折叠床支在储藏室里,旁边堆着面粉袋和酱油桶。文西躺在狭窄的床上,断剑放在枕边。储藏室没有窗户,黑暗浓得化不开。他摸黑翻出日记本,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写道:第一天,江湖险恶。

    一个月后,文西已经能熟练地单手打鸡蛋,洗碗的速度也比以前快了一倍。他的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油渍,身上总带着一股葱花味。每天凌晨四点起床和面,晚上十点收工,累得倒头就睡,连梦都没力气做。

    那天下午,文西骑车去送外卖。等红灯时,他看见天桥下有个穿古装的老人在舞剑。老人的剑是铁制的,但已经锈迹斑斑,动作迟缓得像电影慢放。路人匆匆走过,没人驻足。舞完一段,老人摘下帽子,卑微地向四周鞠躬,帽子里零星躺着几个硬币。

    文西的电动车突然变得无比沉重。他想起背包里那截断剑,想起大学宿舍墙上贴的武侠海报,想起自己曾经对着镜子练习独孤九剑的傻样。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文西拧动油门,锈剑老人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回到面馆,文西收到母亲的短信:你爸托人给你找了份银行的工作,下周一面试。他盯着手机屏幕,油污在玻璃上留下模糊的指纹。

    晚上打烊后,文西坐在面馆后门的小板凳上抽烟。这是他跟老张学的不良习惯,第一口呛得他眼泪直流,现在却已经能熟练地吐烟圈了。月光冷冷地照在垃圾桶上,几只苍蝇围着剩菜打转。

    老张递给他一瓶啤酒:想家了

    文西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举起酒瓶,看着月光透过棕色玻璃变得浑浊。张叔,你说人为什么会长大

    老张笑了:因为不死就得活啊。他指了指文西工装口袋里露出的手机,你妈催你回去了吧

    文西没回答,只是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泡沫顺着嘴角流下,像一道小小的瀑布。

    第二天清晨,文西把折叠床收好,工装洗干净叠放在面粉袋上。那截断剑被他用报纸包好,塞进了垃圾桶最底层。临走前,他偷偷在老张的记账本里夹了五百块钱——这是他半个月的工资。

    火车站还是那么拥挤。文西买了张回家的硬座票,这次他有座位了。候车室里,大屏幕仍在播放那部武侠电影,主角白衣胜雪,一剑光寒。文西看了一眼,低头给母亲回复短信:好的,周一我去面试。

    列车进站时带起一阵风,吹乱了文西的头发。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背包,那里曾经绑着一把木剑。上车前,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城市,阳光依旧很好,但再没有灰尘在光线里为他起舞了。

    2

    文西站在银行大理石铺就的大厅里,领带勒得他喘不过气。崭新的工牌挂在胸前,照片里的他嘴角僵硬地上扬,活像被吊死鬼附了身。

    新来的,把宣传册摆好。主管张丽踩着高跟鞋走来,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咄咄逼人的声响,九点准时开门,别像根木头似的杵着。

    文西弯腰整理宣传册时,摸到西装内袋里有个硬物。那是半截木剑,从面馆垃圾桶捡回来后,他一直带着。断口处的木刺扎进指尖,疼得他一个激灵。

    小文,去给王行长办公室的花浇水。张丽的声音从柜台后飘来。

    文西端着水壶,在磨砂玻璃门前深吸一口气。门内传来谈笑声:这批新来的大学生里,就数那个文西最呆......

    水壶突然变得滚烫。文西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在锃亮的门把手上扭曲变形,西装革履下,那个背着木剑的少年正在死去。

    中午休息时,文西躲在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从西装内袋摸出一个小本子。本子上画满了持剑小人的涂鸦,最新一页写着:入职第七天,江湖不在。

    隔间门突然被踹开。哟,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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