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空突然暗了。
先是几粒砂子打在脸上,接着是碎石,最后整片戈壁都咆哮起来。狂风卷着砂石像千万把铁砂枪同时开火,战士们慌忙用棉衣蒙头。刘振华一把扯下腰间绑腿带,拴在红柳桩上大吼:抓住带子!别松手!
芨芨草屋顶哗啦一声被掀翻,他恍惚看见三年前淮海战役时的场景:二排长顶着机枪扫射去抢炸药包,军装被血浸透后也是这般猎猎作响。
以前子弹能挡,如今连风沙都治不了他咬着后槽牙,把红柳枝狠狠插进夯土墙裂缝。枝条上的尖刺扎进掌心,疼痛反而让他清醒——这痛感跟中弹时不一样,是绵长的、渗着沙粒的钝痛。
第二节:暗夜惊魂
深夜的地窝子像个冰窖。战士们挤作一团,用体温烘着潮湿的麦草垫。朱有福蜷在离火堆最远的角落,盯着自己发抖的右手——白天挖渠时这手被冻得粘在铁锹上,硬扯下来时撕掉层皮。
老朱,喝口姜汤。小陈递来破搪瓷缸,被他猛地推开。热水泼在火堆里滋啦一声,惊醒了浅眠的刘振华。
闹什么!
我……我去解手!朱有福抓起棉帽就往地窝子外钻。
刘振华望着晃动的门帘皱眉。月光从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出个扭曲的影子——那影子正把什么东西往怀里塞。他摸向枕边的铁叉,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悠长的狼嚎。
第一声嚎叫响起时,哨兵还在数星星。第二声传来,三十多双绿莹莹的眼睛已经逼近栅栏。
抄家伙!刘振华踢醒众人。小陈迷迷糊糊抓起铁锹,锹头却当啷砸在自己脚背上。混乱中不知谁撞翻了火堆,未燃尽的红柳枝滚到朱有福铺位上,引燃了藏在麦草下的酒壶——那是他私藏的医用酒精。
火光照亮逃兵的背影。他正翻过栅栏往黑戈壁里跑,怀里的干粮撒了一地。
第三节:血色黎明
狼群撞开栅栏的瞬间,刘振华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不是血,是戈壁砂石在月光下蒸腾的腥气。他挥动铁叉逼退头狼,余光瞥见小陈被扑倒在地。
低头!
赵明霞的喊声破空而来。刘振华下意识弯腰,就见个玻璃瓶擦着耳尖飞过,在狼群中炸开刺鼻的药雾。趁着狼群后退的空档,他一把拽起小陈:伤哪了
少年脸色煞白,却咧嘴笑:没、没事!就棉裤被撕了口子……话音未落,刘振华摸到他后背一片湿热——不知是谁的血渗过三层棉衣,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里瞬间冻成冰壳。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狼群终于退去。刘振华站在满地狼藉中,手里还攥着半截打断的铁叉。朱有福被炊事班长老王拎回来,棉衣上结满冰霜,像套了件白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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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逃兵,生产也是逃兵!刘振华的怒吼惊飞枯树上的寒鸦。朱有福突然癫狂般大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发霉的窝头,裹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五个穿国军制服的青年勾肩搭背,背后写着徐州会战留念。
风卷走窝头,却把照片拍在刘振华胸口。他看清右下角那个笑得灿烂的年轻人,眉眼间分明是眼前这个瑟缩的逃兵。
第三章:剿匪!以农具为武器
坎土曼下的血色黎明
第一节:粮仓上空的鹰
寒露过后的戈壁滩,芨芨草结满白霜。刘振华蹲在粮仓顶上,手里的坎土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远处传来马蹄声,像闷雷碾过冻土——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三年前打伏击战时常听。
十二匹,西北方向。朱有福突然开口。他裹着破羊皮袄缩在粮垛后,耳朵贴着地面,两匹驮着重物,可能是炸药。
刘振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曾经的逃兵最近总在垦区外围转悠,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