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女人沉默许久，被挖去眼珠的眼窝里渐渐流出了猩红色的血。

    那样子怪吓人的，不过比起厄诺斯教授的恐惧视线还是差了一点，罗炎最多能给他50分。

    不过，这位苏珊娜夫人倒是没有吓唬他的意思，而是真的好像在怀念着什么。

    “啊……好想再看一眼。”

    她哀伤地轻轻叹息着，像一阵烟，从男盥洗室的镜子里飘走了……

    ……

    地狱本没有日夜轮替，绝大多数恶魔也压根儿没有晚上睡觉的习惯，有的一睡好几天，有的干脆不睡觉。

    而亡灵，据说可以完全不睡觉。

    不过多亏了艾文·克鲁格校长这些来自地表的老顽固们的坚持，初代魔神好歹还是给魔都的上方装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紫晶吊顶，用地底熔岩的热能驱动吊顶中的魔法阵，通过模拟紫月的光芒来模拟昼夜轮替。

    这吊顶据说是从矮人的城堡里偷来的，并且直到今天矮人们还为这事儿耿耿于怀。

    眼下窗外的月光已经熄灭，对于恶魔来说便是一天中的夜晚。

    这里的白天和黑夜，与地表正好是相反的。

    罗炎坐在窗边，思来想去，还是给自己的教父兼养父杰弗里先生写了一封信，说明了今天的情况，以及自己即将前往一个异常凶险、连核心都被摧毁、以至于没有名字的魔王领。

    至于魅魔的部分他隐去了。

    虽然很感谢莉莉丝女士的帮助，但杰弗里·芒特教士讨厌魅魔。

    真想知道他年轻的时候遭遇了什么。

    “……尊敬的杰弗里先生，再次向您致意，以上便是我今天的遭遇。”

    “另外，我的生活费用完了……”

    地狱不存在勤工俭学这种概念，也不存在可以让大学生发传单、送外卖、捡快递的地方。

    虽然可以给教授打工，但这对人类来说往往不是个好主意。

    法律是法律。

    长期和钻石级的恶魔共处一室，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故。

    罗炎也不想伸手要钱，但实在没办法，总不能委身于莉莉丝女士。

    至于厄诺斯教授？

    他想都没想过。

    写完信之后，罗炎将信封叠好，卷起塞进了一只拇指大小的铜管里，然后伸手在窗台的铃铛上按了一下。

    “叮铃——”

    一只足有泰迪犬那么大的暗夜蝙蝠很快落在了窗台上，用黑黢黢的老鼠眼睛盯着他，潇洒地往前踢出了右脚。

    罗炎将铜管插在了它右脚的皮套上。

    “送到魔都西区猛鬼街第104号的神殿……杰弗里·芒特教士收。”

    蝙蝠吱地叫了一声，表示了解，随后便像离弦的箭一样窜向了灰暗的天穹。

    罗炎目送着它消失，这才离开了窗边，回到了床边的橡木桌旁。

    望着那满满一摞书，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感慨。

    “没想到这三年的大学时光，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青铜级的魔王。

    希望前来讨伐他的勇者不会笑场……

    为了避免白给的结局，罗炎重新振作精神，捡起了搁在桌上的艾萨克四世笔记和艾文教授多年前为这本笔记撰写的“地狱语”译本。

    虽然他并不认为艾文教授钻研了几十年都没破解的秘密能被自己只用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就参透，但了解一些历史对于他渗透——或者说融入当地社会总归是有帮助的。

    怀着临时抱佛脚的心情，他同时翻开了两本书，准备对照着译文细细琢磨。

    然而当他看到艾萨克四世日记原文的第一行，整个人便瞬间愣在了当场。

    【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