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困兽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锈迹斑斑的防盗窗上，发出噼里啪啦密集的鼓点声，仿佛老天爷在宣泄着无尽的愤怒。林小川蜷缩在昏暗潮湿的出租屋里，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墙皮早已斑驳脱落，墙角长满了墨绿色的霉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喉咙像被生锈的铁丝紧紧缠住，每呼吸一下都带着刺痛。ICU

    每日八千的费用清单，与银行卡里仅剩的

    37.6

    元形成了刺眼的对比，那数字仿佛化作了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剜着他的心。父亲的病危通知书就放在面前潮湿的桌面上，边角已经蜷曲起来，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命运的残酷，消毒水的气味仿佛穿透了纸张，萦绕在他的鼻尖，勾起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回忆。

    川子，你爸的呼吸机不能停。

    主治医生李建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冷静得近乎残酷，不带一丝温度，明天再不续费，只能...

    话音未落，林小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了几道鲜红的血痕。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哀求：李医生，再给我两天！就两天！我一定能凑到钱！

    小川，我也不想为难你，但医院有医院的规矩。你也知道，现在病床紧张，很多病人都在等着。

    李医生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尽快想办法吧，病人的情况真的不能再拖了。

    挂断电话，林小川踉跄着扶住剥落墙皮的柜子，廉价啤酒罐在脚边滚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前一阵发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得他差点摔了手机，房东那张油腻的脸出现在视频通话界面，满是横肉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林小川！这月房租拖了半个月，今天必须给！不然我...

    房东王强的声音如同破锣般刺耳，还夹杂着麻将牌碰撞的嘈杂声，显然他正身处牌局之中。

    王哥！求你再...

    林小川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粗暴打断。

    少废话！我这又不是慈善机构！三天后还看不到钱，你和你那病爹都给我滚蛋！我可没功夫跟你耗！

    王强恶狠狠地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刺耳的挂断音在房间里回荡，林小川无力地滑坐在地，后脑勺重重撞在墙角的霉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疼痛从后脑勺蔓延开来，却远不及内心的痛苦万分之一。黑暗中，他摸索着点燃一支廉价香烟，火星明明灭灭，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缭绕，模糊了他的视线。

    通讯录里密密麻麻的名字在眼前跳动，林小川的手指在屏幕上机械地滑动着，最后停在了

    赵刚

    的头像上。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想起三天前酒桌上，赵刚拍着胸脯说

    有事儿尽管开口

    的模样，林小川狠狠吸了口烟，烟雾呛得他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的手指颤抖着按下通话键，电话那头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女人的娇笑和骰子撞击瓷碗的脆响，热闹的氛围与他此刻的处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哟！川哥！

    赵刚的声音带着醉意，还夹杂着得意的炫耀，正和兄弟们玩骰子呢！今天手气爆棚，赢了不少！

    林小川攥紧手机，喉结艰难地滚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刚子，我爸...

    我爸住院了，情况很不好，能借我五万吗我...

    五万！

    赵刚夸张的笑声几乎要震破耳膜，川哥，你开什么玩笑！我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